她拿起自己的绣帕狠狠地擦了擦唇,索性把碗一推:“这东西难吃死了,怎么吃啊?陈管事,不是让你去找人吗?还杵在这里看热闹作甚!”
她发起怒来和王氏倒是如出一撤,陈管事偷偷去瞧八风不动坐着的贺君知,看到他默认冲这边首肯后,才马上退下去找人,没过多久就把候在东厢门外的妙荷带了过来。
妙荷一路揣着笑意跟在后头,还以为是来讨赏的,脸上的喜悦神情简直压也压不住。一想到马上能见到贺君知,心脏也砰砰直跳,反复地检查着自己的妆容珠钗,恨不得三步并作两步,马上奔到他的跟前。
前几年的打赏都是几粒金瓜子,贺君知的本意是让她均分给忙碌了整夜的后厨丫鬟们。可他不会想到整个后厨的活其实就只有穆湘西一个人在做,不仅如此,妙荷把赏物全都偷偷藏了起来,一分没和她提过。
今年的妙荷比往常更加贪心,满脑子想着要在贺君知面前好好表现一番,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领口往下扯了扯,挺起自己的胸脯,低头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跨进房门,迎面就飞来一个茶盏,正好贴着她的耳边擦过去,在她身后的墙面上清脆地炸开。
妙荷被吓了一大跳,立马腿一软跪下求饶:“世子爷息怒!世子爷息怒!”
没想到她刚喊了几声,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从她头顶方向传来,接着就听到贺淑仪道:“你好好抬头认认,我是何人?”
妙荷眼神躲闪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骇得手脚发凉,断断续续地答:“四……四小姐……”
“怎么了妙荷,”贺淑仪坐在贺君知身侧,冲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灯笼,笑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看到我怕成这样?”
“既然这么怕撞见我,那为什么不好好听我当初的吩咐,再也别进到东厢来?”
妙荷埋头不语,眼圈却害怕地瞬间红了。
当初她爱慕贺君知许久,日思夜想,却始终苦于身份有别,于是一时动了歪念,想要在贺君知枕头上放千春散,好借此一举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侍妾。
可她估错了用量,还没等到贺君知回来,和她一同前来整理床铺的红笺就先中了招。短暂的手足无措后,她选择狠下心把红笺关在了房内,营造出红笺自己想爬世子的床的假象,之后便无情离开。
她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逃跑时却无意撞上来寻贺君知的贺淑仪。
贺淑仪见她神色奇怪,举止慌张,自然起了疑心,立刻派身边侍女搜了一圈她的身,果不其然就发现了那个包着千春散的纸包。
妙荷至今忘不了贺淑仪那个时候的可怕样子,她笑yinyin地举着那个纸包,声音明明如珠玉般清润,却饱含着森然的杀意。
“别让我在东厢再看见你,否则看见你一次,我就剁你一根指头。”
回到现在,贺淑仪轻轻抿了一口茶水,指尖点了点那碗已经冷透了的抄手,似笑非笑问道:“这是你做的?”
那句威胁仿佛还在耳畔,妙荷对她还有着难以磨灭的Yin影,哆嗦着唇,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无助地望向一边的贺君知。
这一眼却是实打实望了个空,贺君知正歪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样子心思并不在这里,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持漠不关心的态度。
妙荷也没看清碗里盛着的到底是什么,只隐约看见桌上那个眼熟的红色食盒,她以为自己找补的机会来了,立马不假思索地承认道:“是,都是奴婢做的。”
“哦?”贺淑仪扑哧一声笑了,转脸同陈管事说道,“她倒是爽快承认了呢。”
陈管事附和地笑了一声,给了妙荷一个爱莫能助的神情。
这暗示当场给妙荷浇了一盆冷水,她的内心开始极度不安起来,手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裙子,不明白贺淑仪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今儿个厨房能送来比猪食还难吃的东西,还敢大着胆子往东西厢递,也不怕主子一个不慎吃坏了身子,”贺淑仪把那碗摔在她的跟前,“你倒是说说,这该如何罚你?”
那碗是白玉瓷的,根本不经摔,抄手汤汁与碎瓷片撒了一地,有几滴油汤溅进了妙荷的眼睛里。她顿时大叫一声,被刺激地不断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磕头一边喊着冤枉:“四小姐,这并不是奴婢做的,做这些东西的另有其人,是红笺做的,你要相信我啊四小姐!”
“啊,想到了,”贺淑仪恍若未闻地惊叹一声,隔着手帕捻起她的下巴,笑得一派顽劣,“不如你把地上这些抄手全吃了,我今天就饶了你,如何?”
*
穆湘西从各个院子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她一身轻松地拎着个空食盒,踩着树影蹦跳着前行。
她注意力都集中在脚下,一直到走到听竹苑门口,都没发现后面有人在远远跟着她。
“主子,”暗卫壁影低声劝道,“您想要问什么吩咐一声就行,何苦亲自跑来。”
和他并肩走的人自然就是贺君知,他盯着不远处走走停停的穆湘西,抚着下巴思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