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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府中,两个随从正在书房里焦虑地来回行走,“都这个时候了,大人怎么还不来?”
苍扶的一张脸拉得老长,“莫不是——”
“大人身手比我们敏捷许多,怎可能被宫中侍卫捉住!”鞠蛟瞪了一眼一脸愁苦的的苍扶,“再者宫中有我们的人,就算出了事也会及时知会!”
“要不我们潜伏进去看看?”
鞠蛟凝重点头,“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二人脚步匆忙,不过只走了两步,书房的门从外面就被打开了。
褚洲来不及换去身上的夜行衣,冷一脸戾气。恰逢两人撞上枪口,语气也是冷冰冰的,“做什么。”
“我们二人见大人许久未归,正打算潜伏进宫看看情况,不想您恰好回来。 ”苍扶注意到他腹部凝结的血块,“大人受伤了?”
“包扎过了,没什么大碍。”
“大人把东西拿到了吗?”
褚洲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锦盒,往苍扶身上抛去。
鞠蛟大喜,高声催促着苍扶将盒子打开,“失去此物,这蠢笨如斯的皇帝还有何颜面在重臣面前夸夸奇谈。”
他大笑,“北陵王朝如何能在各个国邦面前站住跟脚!”
金制的锦盒光华璀璨,不知是日思夜想多少时间才盼来的。两人纷纷凑上头,去见证这样一个伟大的时刻。
苍扶动了动指,掀开盒盖。
然而——
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盒子里夜明珠,神色骇然。
鞠蛟大叫一声,“大人!”
抬眸望去,见男子面沉如水、风雨欲来。
褚洲还真没想过以芙的胆子能大成那样,能偷偷摸摸地把锦盒里的玉玺替换成夜明珠。
怪不得走之前,她笑得那么贼。
苍扶喉头滚动,“这——”
“明日我会去宫里取回。”
褚洲神情自若,举步走至桌前,从散乱的棋盘中捻出两粒Jing巧放黑白棋子。
二人见状,急忙上前帮他推开桌案后面当做摆设的书架。墙面上有一个形制巧妙的机关,在黑白二子的嵌合之下,缓缓地开启,露出一个暗道。
一股chaoshi而腐朽的污霉味裹着丝丝游弋的冷气迎面而来。
苍扶与鞠蛟对视一眼,默默跟上褚洲。
甬道逼仄崎岖,会有黏糊糊的ye体一路沾上衣袂。饶是苍扶一个八尺男儿,捂着眼睛朝着鞠蛟的身上靠去。
“我就算天天来这种地方,还是被吓一跳。”
鞠蛟不耐烦道,“这里面其中一个还是你亲自扒皮去骨的,你现在在我跟前装个什么劲。”
褚洲有一个怪癖,就是喜好收集仇家的尸体,再将其美化后摆在显眼的过道。可无论怎么美化,都是叫人毛骨悚然的不是么。
苍扶欲哭无泪,“你别说啦你别说啦。”
“喏,那个骷髅骨架就是你亲自处理的。”鞠蛟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解说道,“用弯月镰刀一点点地把骨头上的碎rou剔下来,再用特殊的香料浸泡尸骨以保证不被侵蚀,你忘了?”
鞠蛟只管偏头嘲笑,却尚未注意到前方。
一只彩绘着美人脸的人皮灯笼正幽幽悬挂在上,在他转头的时候好巧不巧擦过了唇。
他的喉头顿时梗上一口浊气,险些被这一口气涨得背过身去。
苍扶一直在后面推搡着鞠蛟肩膀,“快走快走!大人都走远了!”
等到二人走到甬道尽头时,看见褚洲面容平静地坐在太师椅上,两条长腿交叠着搭在面前的案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也算是褚洲最得力的手下,算是他忠一不二的属下和亲信。可他们却从来不知道褚洲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为什么要疯狂折磨那些人、到底还要杀多少人——
他的身上好像背负着许多的过去。
但是又好像从来没有过去。
“上次在丹阳郡跟踪您的人已经被属下找到了。”鞠蛟低声询问,“要把他带上来吗?”
苍扶在一边补充,“和上次抓到的人一样,是个没根的阉种。”
褚洲颔首,看着两人从密室里拖出一具伤痕累累的身躯。当他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甚至还歪头笑了笑,“久违了,陶管事。”
被叫做陶管事的一脸痛恨地怒视着褚洲,喉咙里发出一串串类如诅咒的恶毒呜咽。
“大人,您认识此人?”苍扶诧异,目光从陶管事光滑的下巴、喉间一粒小小的凸起一扫而过。
一直以来,褚洲似乎格外痛恨宫里的那些宦官阉货,处置他们的手段也会残忍狠毒上数百倍,今日怎么——
褚洲摆摆手,“让他开口。”
陶管事口中的布条被抽走,噗得一声洒出一口血沫。同时,詈骂之言在房间里震荡,“临君啊临君!戕害自己的手足,把北陵逼迫到这样的境界,你父母双亲在九泉之下如何能心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