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人是最没有八卦心思和窥知欲的,当即便说:“是不是不方便说,那我们不聊这个了吧。”
程濯声音微哑,“不是。”
男人总在情绪无端冒起时,下意识想抽支烟平复,想起孟听枝不喜欢自己抽烟,他伸到裤兜里的手稍一顿住,又作罢。
他还保持寻物的动作,修长脖颈微折,驻在灯影边缘,隔着一间小厅就是高高低低的人声,比他还小一辈的小侄子和小侄女,正在表演心算,脆甜地报着数字,逗老爷子开心,一屋子人,都在笑。
他只有手里这支电话,显得离群。
程老爷子年轻时有过一段情,如今膝下三个儿子,只有排行老二的程靖远,也就是程濯父亲是老爷子明媒正娶那房太太生的。
一大家子人,面上都和和气气,私底下谁心怀鬼胎,都各有本账。
老爷子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只求面子上好看。
如今集团里也是程靖远话事,程濯从国外回来能一直悠闲着,也是怕惹另两家不快,一碗水就算端不平,也不能洒太多。
可程濯外公那边,一直都觉得你们整个程家都欠着我女儿和我外孙,现在我女儿不在了,但凡程家风吹草动,谁敢欠着我外孙,那我们谁也别想好过。
现在的风吹草动,便是程舒妤和贺孝峥婚期将近,也是这两年,贺孝峥在程家实在爬得太快太高,多得是人想拉他下来,分而食之。
最厉的一杆枪就是程濯。
偏偏程公子万事不上心,老哑火。
他不跟孟听枝说这些勾心斗角,只玩笑似的掏真心:“我自然同意,巴不得他们结婚之后贺孝峥把所有的事都揽去,懒得跟一群老头一起共事,我耐心不好。”
说完,电话里又陷入安静。
程濯:“孟听枝?”
孟听枝吸一记鼻子,快速回道,声音清清软软的:“别打断,我在倒数呢……三,二,一。”
话音刚落,某处的礼花声音骤响,晦暗苍穹,巨沉一声,像是红尘烟火轰然间尽数乍现弥散,所有人都下意识望天。
“程濯,新年快乐!”
程濯看着檐下的红灯笼,Yin霾忽散地笑了笑,“新年快乐。”
她许愿都好认真的。
“希望新的一年,你可以梦想成真,不用跟一群老头共事。”
忽而,他不合时宜地想到,她生日那次,说讲出来的愿望都不灵了,程濯没提这扫兴事,眼皮跳了下,他伸手倦怠地揉了揉。
正月十五。
阮美云和隔壁小莉她妈聚在一起包元宵,本来喊她和小莉去学,因为她俩包得实在难看,又把人赶走。
芝麻馅的元宵,里头夹了几颗红豆的,孟听枝吃了热腾腾的一大碗,一个红豆的都没吃到。
阮美云非叫她吃到一个红豆的不可,又不顾孟听枝胃口盛了半碗,孟听枝撑着肚皮吃,终于咬开一个红豆馅的。
甜糯的香气刚在鼻尖舌苔散开,周游猝不及防一个电话,吓了孟听枝一激灵。
红豆汤圆掉地上了。
大四最后一个学期不安排统一的开学时间,只在班群里通知把搁置的实习报告尽快交过来,催了一下毕业设计的进度。
周游不实习,在家里也待不住,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垂头丧气,问孟听枝年后怎么安排。
两人约了第二天晚上见面吃饭。
地点是周游定的,在宝岱广场的西餐厅,跟金霖路近到只需要步行。
鉴于吃饭时周游望窗多次叹气,孟听枝结完账好心问她:“要不要去TLu,反正都很近了。”
“啊,”周游被戳中心思又不肯承认,顾左右而言他,“这……这还是正月里呢,没预约,现在有钱也没卡了,怎么进去啊,咱俩去蹭卡啊?”
室外电梯显示正在从底层上行,孟听枝朝外头望一眼:“你要去找施杰吗?你要是想,我可以找徐格。”
她从没借程濯的关系用过任何特权,但为了朋友,她愿意开这个口。
“我找他?我找他干什么?我对那种无趣的男人已经彻底丧失兴趣。”
周游像听了个笑话似的一声声冷笑,全方位地展现不屑。
于是孟听枝把掏出来的手机往回塞,周游又立马拦住,讨好地咧咧嘴:“哎哎哎,打一个吧,我进去康康有没有什么别的帅哥,我再物色物色。”
声音越说越心虚。
电话孟听枝打了,但没陪周游进去。
明天她堂姐结婚,她得早一点回家,跟周游在路口分别后,孟听枝朝另一个方向走。
她手上提了个袋子,是年前某次聚会,她外套.弄脏,薛妙借她的披肩,拜托阮美云已经送去干洗过了,只是各种事情耽搁,忘了又忘,一直没有还。
今天和周游约在这附近,她特意带过来。
柏莘会所不比TLu那种夜场酒吧,那么热闹,毕竟是会员制,有门槛。
大堂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