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张开了眼睛,尽管此刻你什么都无法看见。
你的大脑随着他的话语开始渐渐转动起来。你就像是个即将沉入深黯水底的人,在触底前的刹那,被轻轻地拉了一把,忽然明了了应行的方向。
你隐约记起了,你好像确实是为了某件事而来,为某个人而来。而在探寻这个问题的过程当中,你似乎忘记了你是谁,就像是即将抵达终点的旅人,突然忘记了返乡的路途。
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那是世上一切探寻的起点,一切终结的意义所在。
如果无法弄明白你到底是谁,那么就不可能清楚你的一切问题、一切行为的意义所在。
可你该如何知道自己是谁呢?有谁能告诉你呢?
当你这样想的时候,你便重新听到声音了,那些淹没在无数暗影的低语中、淹没在无数欢愉的chao水中的声音。其中有个小小的、非常轻微的祈祷之声。
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啊,小姑娘
你脑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个扎着亚麻发辫的巨人小女孩。在那个飘着木柴与硫磺气息的清晨,你和她藏在了小小的黑暗牢笼之中。你告诉她了一段尊名,蕴含着死亡,告诉她只要照着念了就可以了。
女孩犹豫了起来:可您不是黑夜吗?
比星空更崇高,比永恒更久远。
她就这样在你的注视中完完整整地念出了你的一段尊名。她说这是父亲告诉她的,说如果找不到你的时候,就可以试试看这个,这个才是完整的。说出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等待你夸奖她,表扬她的好记性。
你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告诉她以后在灵界时,还是要念那段关于死亡的尊名。
她再次表示了疑惑、不解。她说她喜欢黑夜,喜欢星空,但是不喜欢死亡,不喜欢黑暗。
你告诉她这些并不相斥,不过属于同一世界的不同两面,而她即将前往其中的一面。你现在只统治着其中的一面,但是终有一天,死亡亦将归属于你。
一定会的。你这样许诺。
你说这是你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说,你的尊名中终将包含死亡还有其他更多的权柄,不过那会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在那之前,请她务必要为你保密。
于是女孩愉快地答应了你。
于是你温柔地夺取了她所有的意识,看着她在你的怀中,在融化的血rou中,开成了全新的白骨生命。你将这捧小小的白骨之花交还给了她的母亲,送她们去灵界居住。而她们也由此成为了你最稳固的锚之一。
就在此刻,你又听到了小女孩儿的祈祷。她并非是祈求什么,只是想与你分享。在刚刚过去的晚上,她受到了你和你朋友们的热情款待。她非常感激你还能让她接触到属于生者的快乐。作为回报,她便将最近在灵界的斑斓故事与你分享。她说她看到了彩色的光,还看到了闪闪发亮的白骨喷泉。
是了,她早就已经不再向你索取什么,每当念诵这个名的时候,只是为了与你分享她寻到的快乐,譬如在死境中寻到的光。
就这样,你终于停止了在黑暗中下坠。
你被锚固定住了,你终于想起了你自己,想起了你来此的目的。
几乎是同时,你身后的人重重地顶入了你,于你的子宫中注入最后一大股冰凉的ye体。
醒了?他问你,轻微地喘息着,声音带着一种仿佛幻觉般的温和,或者至少不再是全然的冷淡。
你从地上爬了起来,伏上他的膝头,安静地。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们都没有说话,直到你缓缓抬起头来。
你说:我想看看您。
我不是他。他告诉你,也许是,或者不全是,我已经不知道了总之结果不太好,你确定还要看吗?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喃喃,我只是想看看您而已
一直遮蔽着你双眼的暗影落下了,你重新看到了他,那个在黑暗中同你走了一路,与你一同直视了人性之暗许久的存在:
他的容貌确实还是华美的,微卷的发,蒙着Yin影般的眼,脸庞如石膏般洁白细腻但当你除去他的衣物时,你便只能看到畸形的黑暗,如雾气、触手、深渊一般纠缠在一起的血rouYin影构成了他的躯体。
那是所有人格负面的集合,有完全的怠惰、傲慢、嫉妒,有不完整的暴怒、贪婪、色欲还有隐藏于深处的、已经开始侵毁自身的暴食。
多么亵渎啊。
你想,这个男人到底把自己当成什么?又把上帝当成了什么?
明明是在模仿这那个唯一的、全知全能的存在,却又以这样的无法言说的、近乎丑陋的形态表示亵渎。
觉得丑陋吗?他问你,你所看见的,是不是比你想象的更糟糕?
见你没有说话,他又露出那种有些嘲讽、近乎恶意的微笑来:如果这样都接受不了的话,那么你不会想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