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咏稼从未听过西松塔的名,但楚王显然是知道的。太后娘娘焦急万分,他却不急不慌,待上了马车,他还特意交代:“赶车不要过快。”
他转头向她解释:“西松塔离这不远,只是山路陡峭,马车上去易颠簸。”
范咏稼被太后的紧张情绪感染,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楚王笑一声,安慰道:“家家,我母亲把自己关久了,糊涂了。你不必担忧,我能猜出几分,你也帮着琢磨琢磨。那塔只怕和我有些缘故,我同你说过,我皇祖母给了我几个宫内人,打探消息的那种。”
“嗯,我记着呢,王爷,皇祖母她……”
“户户,或是褚焐。家家,叫王爷太生疏。”
“好。”
“皇祖母生前就在西松塔,在我记忆里,她一直住在那,可她给我的人,却是很有些资历又不打眼的老宫人。往前我每年下山三次,父皇母后生辰,再是皇祖母生辰,会有人送我来见她,她是不见其他人的。我听宫里老人说,她从没入过宫,与皇祖父宫外相识,所以母亲才说她们从没想过夺储,这是真的。若不是娶了母亲,只怕他连名分的都没有,哪来的资格?那时杨老太爷还在,很得皇祖父敬重,他拜在太爷的大弟子门下,和母亲一块习武,这才有了这段姻缘。”
范咏稼越听越觉得他父亲母亲的青梅竹马情分很水,倘若真心喜欢,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伤她,如今听着倒像是利用居多。
褚焐显然是十分清楚这点的,讽刺道:“母亲后悔做这宫中之主,他铁定是不后悔的。你看他,一心盼着二哥成就千古一帝,这多半是他自己的野心。可惜了,他是有自知之明的,文不成武不就,帝王之术就更不成了。若不是那些个嫡子庶子斗成乱团,让他这个外室子捡漏,他这辈子,努力到死也坐不上那个位置。与其说他疼二哥爱二哥,不如说他爱他自己,只是指着出自他教导的二哥替他扬名万世而已。”
范咏稼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个,带些疑惑去看他。
“方才母亲那般伤心,只怕是相出些关键与他相干。皇祖母为何待在西松塔,怕是也同他有关联,母亲疼我,皇祖母是他的母亲,为他做牺牲是极有可能的。”
“你是觉着……”到底大不敬,范咏稼没能把话说出口。
褚焐却毫不在意道:“那个国师,那个批命,皇祖母只怕是做了镇魂压胜。”
范咏稼听得全身发凉,那个死掉的人,她原先还为他的突然暴毙起过揣测、遗憾,但如今,这些听来的种种,都指向一个真相:这人自私、懦弱又残忍。
皇权灭人性!
“褚焐,你……别难过,你还有我,还有娘娘。”
褚焐并不见多难过,但这不妨碍他借机蹭个抱抱,揽了她,将头轻轻搭在她头顶,蹭一蹭,含糊嗯了一声,闭目不语。
范咏稼怕他沉浸难过,主动问道:“王爷觉着那黄夫人黄大人,都是为晋王办差吗?”
“看起来是如此,但掺一个范桐,这就有点意思了。家家不用急,宫里那位心里有数,用不着咱们Cao心。一会咱们就去晋王府拿人,先拿那对姐妹花。我今儿心情好,大杀四方庆贺一下。甭管范桐是哪派,褚炯动了歪心思是肯定的,他让刺客扰我,我就打上门去吓一吓他,有来有往才是正理。”
一家子斗成这样,他毫不在意,范咏稼却更心疼,心疼过去那个他。
范咏生虽不长进,却还是有几分兄妹情谊,甚至因为心疼她,愿意去做并不乐意的苦力活。
“我兄长……他……”
“家家放心,每日都有人回报,范咏生在山上勤学苦练,一句怨言都不曾有,倒也硬气。”
范咏稼笑一笑,道:“再看看吧,他往常做事都是一日热血,两日厌,三日弃,再不回头。”
“家家,不必担忧,他这一回,必定痛改前非,奋发作为。”想跑是不可能的,打都要打得他老实待在山上。
范咏稼自然是盼着范咏生能如此的,点头道:“他如今看着是长进了些,往后成了家立了业,我就不必Cao心了。”
本该是父母Cao的心,全压我家家头上。褚焐把怨气又往范家父母头上累了一层,那疯爹倒还好,除了满嘴子曰烦人一点,那女人却是整日嚷嚷,还带咒骂家家。褚焕头回听人来报,气得拔剑就要去杀,还是身边人给劝住了。
到底那是家家的生母。他只能压着怒气,找了个铁面嬷嬷去教教她“规矩”,如今脸肿得老高,声都冒不出了,自然就“规矩”了。
当然,这些也不必让家家“Cao心”。
“你说只要个小宅子,天吴已经让人去办好了。王府后巷一处三进的院子,下人由府里指派,家家只管放心。”
范咏稼摇头道:“有更小的吗?”
褚焕挑眉。
“若是黄家人知道了,只怕又要巴上来。泥沙地都要刮一层的性子,特别不要脸。褚焕,你要记着,往后这门亲,只当没有,不许给他们一个铜子的优待。我那爹娘,也只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