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嗤了一声,讽刺道:“带大的?杨凤林什么德性我还不知道,亏得三舅母好性,把杨葳蕤当亲生的养着。你们,哼,什么事都爱遮遮掩掩,也不知有什么意思!”
太后面上有些尴尬,还要耐着性子哄他:“是我们的不是,燦燦,你莫气,是母亲不好。你如今大了,确实不该什么都瞒着你。你再四下瞧瞧,有看中的,只管带回去顽。”
才说了他不是小孩,又拿东西哄他。
楚王板着脸,范咏稼推了他一把,转移话题问:“娘娘,请问那位林芸儿姑娘和杨姑娘……”
太后面色缓和了些,叹了一声,又自责道:“杨蔚蓝如今是宫里淑妃,原是个老实本分的,我这才答应了让她进宫,既堵了杨家人的嘴,又拿捏得住。我才走这么些时日,她竟这样大胆了,也是,杨家……根子坏了……”
她抬头闭目,又是一叹。
范咏稼想着:她嘴上说得这么清楚,心里未必痛快,毕竟再怎么说,她也是这个杨。
于是她劝道:“娘娘,这位……也是这样突然变了性子,会不会也是那异世之魂?”
楚王附和道:“十之八九。那林芸儿只是个乡绅之女,怎么会和她突然扯上关系?说不得是这两只鬼,在那头原本就相识。”
太后听得他俩这样说,脸色好了些,点头道:“只怕是如此,蔚蓝原是个闷葫芦,抬都抬举不起的人物。褚焕招她侍寝,哭哭啼啼地败兴,几年都没动静。我离了宫,她倒升了位份,颇有些宠爱在身。我只当她吃了些苦头开了窍,不想竟是失了窍。燦燦,你说能驱魂,那蔚蓝还能回魂吗?”
说起差使,楚王收了身上的刺,正经答道:“还得找到那镇魂之处,如今万事具备,只差这一环。既二哥可疑,那我就要问上一问了。”
太后脸色大变,起身上前,着急地抓着他上臂,劝道:“燦燦,你莫惹祸上身,这差事不好办,你糊弄过去便是,保全了自己要紧。你问范桐可以,万不可问到褚焕头上去,他是个最要体面的,撕破了脸,难免心狠。日后我不在了,燦燦,你身边无人,不似他,围着一群豺狼虎豹。到那时,谁来护你?”
楚王看着她,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直接的紧张和在乎,他心平气和解释道:“母亲,就因为他疑心病重,就因为我是这样的鲁莽性子,才应该直白地问,直白地说。也只有这样,他兴许才能安心。”
太后陷入难以言喻的迷惘。她这一辈子,奋争过,又在痛苦地放弃,幸福过,又在背叛中麻木。她好像什么都有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楚王看着她的失魂落魄,藏在记忆深处的那点孺慕之情,又隐隐爬了上来。他好声劝道:“你不要总往坏处想,若实在担心,那吃好喝好,活他个一两百岁,熬死那糊涂蛋,不也能看顾好我。再者,我不是那什么煞星啊箭的,横竖伤的是别人,又不是我自个,你怕什么!”
一向只会顶嘴气得你心肝肺都疼的幼子,居然会说这样的俏皮话了,太后顺他的意,抛下忧思,笑而不语。
楚王便放心说自己的打算:“我用了午膳就找范老头去,这事也牵扯到了他,现成的上门理由,他不给,我抢都抢来看看。你放心,我看完了给你捎个信。”
太后欢欢喜喜地应了声:“嗳。”
儿子任性嚣张,她觉着甚好。
“我揪着他一块找二哥去,他总说生辰我最大,我就大上一回。对了,那遗旨给我,我带上,省得传来传去耽误了。要不你多写两道,如不许纳妾什么的,免得将来那些闲嘴巴说我家家。”
范咏稼戳他。
太后也不赞同,“那样写来太假。外人的嘴,我来堵就是。只要你好好的,什么都好说。”
“那也行。”
“你要带家家进宫吗?”
楚王撇嘴,嫌弃道:“进宫给她们欺负吗?跪来跪去,吃不饱,还当什么殊荣呢!不进不进,如今不进,往后也不去。”
“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我这儿,也许她不跪。我这就给你写去,不许宫里谁传召,如今我还在呢,谁要摆谱,就先来我这尽尽孝吧。”太后生怕他顾忌跪来跪去,往后儿媳孙子都不往这带了可怎么办?
为家家好的事,楚王积极得很,帮着唤了伺候的人进来。
太后身边跟的,都是跟她和太上皇多年的人,稳重得很,伺候笔墨,传菜布菜,伺候传话,来来回回几十人,待范咏稼都恭恭敬敬,无人乱瞟,规规矩矩。
范咏稼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王府下人确实良莠不齐,规矩上差的太多。
她又忍不住对天吴办差一事起了些许质疑。
吃过午饭,两人并未离开。
太后没去礼佛,留下和他们说话。
楚王继续和她说差事。
“母后,那黄夫人,你可曾听说?这事里头,也少不了她手笔。这么个人,不是我瞧不起,是她这发家之路,委实可疑。她和人,面上要做那水泥,用来建筑,背地里,却私挖硝洞、铸铁。外间都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