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高的柜子,上头摆满了书和匣子,虽看着似沉重又小步小步地移,但实际上,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已经腾出个两人宽的口子。且咔嚓一停,里头又响一声嘎吱,嘎吱过后,入口处就透出幽幽的光亮。
楚王率先迈步,牵她的手搁在后方,让她能安心跟随。
“家家,这是我师叔设计的,他最爱这个,又爱玩笑,里头无凶险,只说是皇家易变天,给我留条保命之路。”
“也是他一片心意。”
楚王又笑,笑过才说:“他就是逗我,他的年纪,足以做我的祖父,是个老顽童。躲猫猫没赢过一回,每回我藏着,他寻不着,便喝酒去了。”
他停了步,盯着墙上那颗发光的珠,笑过,又落寞了些,再道:“我下山那年,他就去了,我应承他的八十坛酒,还只兑现了八坛。”
范咏稼问:“户户,你想念山上的日子吗?”
第35章
楚王沉默,牵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才答:“想过的。在山上的日子,想念山下,下了山,失望盖过了期望,又惦念山上的与世无争。不过细想一下,何处不江湖?只因我的身份,才没人和我争,没人敢构陷。至于其他人,呵,哪里又说得清。长青山也有死于非命的人,再者,山上优秀弟子,下山被指派去各府,有优有劣,一样有利益纷争。”
范咏稼从他身后伸手,抱住他腰,贴着后背,心疼道:“你别难过,朝前看,往好里想。至少,眼下你……”
她想说你有权势在手,不必受人摆布,但这话又说不出口。他和她一样清楚,皇帝宠信,是纵容,要用他做利器。太后看似偏爱,可他又说,见了他不是骂就是哭,与其说是爱,倒不如说是愧是疚。
她劝他往好里想,自己偏偏想到了苦处。他却听进了,想的全是如今的好,另一只手覆到腰间她那手上,满足地道:“是啊,如今我有家家,夫复何求。”
他说得深情,范咏稼羞得立刻松开了手。
好在他并不在意,也不乘胜追击,只和她介绍起这密室:“那些柜子里,藏着些古兵器,有些已经锈到不能用。架上那些,经年不腐,仍可吹毛断发,倘若被师叔乌鸦嘴说中,随便拿起一样可御敌防身。只是……到了那一步,逃出去也没多大意思。”
他说得意兴阑珊,含糊不清。
但范咏稼就是懂了,倘若到了逃亡那一步,只怕是众叛亲离。对他这骄傲性子来说,那样狼狈求生,确实了无生趣。
可范咏稼心疼,柔声劝道:“好死不如赖活,你要记着:富贵也好,贫贱也罢,这世上,总有人盼着你长长久久地活着。”
所以,千万不要轻易就想入极端。
楚王轻声应了一句,又指着墙上珠子道:“它们未嵌入墙体,只托在盘中。往外逃,需要银子,随手摘一颗两颗即可。”
此室陈设简陋,布置古板,眼前并不通道,哪来的逃生?
他行至中央,往右走了三步,再后退一步,再往右两步。地砖大小显是特制,一步一砖,走完已贴近屋侧,他抬手去推墙体。
“三一二,不可跳步,否则推不动,出口在这处。”
他话音刚落,严丝密封的墙体倏地分开,露出一条两尺余宽的通道。
通道长且幽深,范咏稼觉着有些害怕,拉住他,小声道:“不进去了吧。”
楚王将手抬到方才那处,那墙体又迅速合上。
“好。这途中有分叉,左行出口是城中一处小宅,右行是城外。行走半日方可见天,得闲了咱们再偷溜出去玩。”
范咏稼不想走,是心慌,总觉着试走逃亡之路不吉利,摇头道:“先出去吧。”
楚王又领着她往回走。
范咏稼怕他多想,主动和他说起方才想起的某事:“我在那思过庵做过一回饼,那庵子小,厢房局促,柴房和厨房却十分宽大,这有些……不寻常。会不会也有密道?”
楚王笑起来,夸道:“家家真是心细如发,你怎地在那处做吃食,可是她们逼迫于你?”
虽童婆子把了几钱银子与慧音,也算交过食宿花费,但不问自取,范咏稼想起来都不自在,含糊解释道:“不曾,下山路远,做几张饼路上果腹。”
她不明说,楚王都能推断出她必定受过不少苦,牵着的那只手,忍不住摩挲,垂头看向她,心疼道:“家家,往日谁欺负过你,你报了名给我,我替你出气。”
万恶的童婆子,还有那欠薪的小饭馆,范咏稼记着呢!可他的脾气,小事会闹大,小怨成大仇,不妥不妥。
因此,她浅浅一笑,轻描淡写道:“我是不吃亏的性子,没人招惹我。”
“这个好,以后也得这样,有事我替你兜着。”
从密室出来,是内室。
他不爱留人,因此这内室与正厅,眼下都是无人伺候的。
范咏稼脸热,垂着头道:“我去给你做些吃食,你先与他们议事。”
差事两头紧要。若不是他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