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墙上取了剑,对着帐帷乱砍。
范咏稼胸口蹿出一口恶气,堵上了嗓子眼。她冲到他身后,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他肩头一下,怒道:“你又不是小童,为何这般不讲道理。这些东西,不是天生地养自然就有,是工匠们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你一有不顺就折腾它们,它们又有何错。”
挨打的人手僵在半空,木木地转身。
范咏稼看那柄还指在空中的剑,怒气未消,对着他胸膛,狠推了一把,接着骂道:“是我惹了你生气,你要刺我吗?”
楚王躲开她的视线,微微垂下头,手也软了下去,剑掉在地上的瞬间,他还怕误伤到她,一脚把它踢远了。
“我没有。”
范咏稼也不知自己心口为何这般郁结,但此刻她顾不上什么妥善,什么体面周全,只想把那点儿不顺意发泄出来。
她上前一步,又推了他一把。
他卸了体力,顺着她的力道后退一大步,愣愣地看着她,语带委屈道:“我以为,你要说的,不是这个。这个有什么要紧的,我昨儿惦念了一晚上,不该是这样的。”
“你想要我说心悦你,喜欢你,想留下来,做你的女人吗?那你为何不说,为何不问?”
范咏稼边说边上前,用力又是一推。
这一次,心虚纠结的他,助她将自己推倒,不躲不起,就那样坐倒,抬头怯怯地看她,小声嘟囔:“我以为你想先说。你莫哭,想打便打,想骂便骂,别哭才好。你一哭,我我我……我便不知如何是好,怪难受的。”
不该打的,已经打了。
范咏稼抬手掩面,蹲下身,伏在膝盖上平复情绪。
楚王撑地而起,凑上来,想递帕子,可她双手垫着脸,腾不出来。他只能凑近了,小心翼翼地替她擦。
“那……还打吗?”
范咏稼本来还在懊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一见他这找打的模样,怒气在肚里转了个弯,又杀了个回马枪,脱口而出:“打打打,打什么打,生了气就要打打杀杀吗?”
楚王看着她,怂怂地摇头。
这样的他,哪有平常的样子。
范咏稼叹了口气,想起他比自己还小呢,且小小年纪离了父母独居山上,又好似他做的一切,都能被谅解了似的。
她长舒了一口气,改蹲为坐,眼睛虽不看他,问题却一个一个抛向他:“先说正事,我方才说的那事,你听清了吗?你父皇,是得了什么急症去的?你……想过为何这差事是落在你头上吗?秦王他……跟这事,是不是扯上了关系?”
楚王一直看着她,悄悄地挪动自己去贴近她,喃喃自语:“这又算不得正事。”
等范咏稼去看他,他便收了这话,改答:“褚焕把我当刀子使,这事麻烦,便交予我。老四是个傻子,应是被那女人利用,那位也是邪灵入体,一言一行都和过往截然不同。”
“褚焕?”
“宝座上那个。他要收拾人,又要个仁德的名号,就借我的手收拾人呗。家家,你放心,我不是傻子,那些事,帮他敲山震虎只是顺带的,主要还是那些杂碎为非作歹我看不顺眼,我学的,都是侠义之道,不是那平衡之术。”
范咏稼沉默。他又凑过来些,小声问:“家家,你还气吗?要不,我们重来一次,这次我先说。”
范咏稼冲动过了,再一听他提这个,脸一下涨红,推了靠得很近的他一把,娇嗔道:“过去些。”
“哦。”
他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范咏稼又心软了,转头问他:“刚才跌伤了不曾?”
楚王赶紧摇头,挺着胸脯道:“我学艺十余年才下山,师父师祖都夸我是练武奇才,只在年纪经历上,略输他们二位一分。”
这个评语……有点虚吧,毕竟你是山上第一尊贵人。
“我怎么听人说你胎里弱,学不了心法?”
楚王笑得得意,“那都是故意传出去的,你瞧!”
他摘了腰上香囊,轻轻朝宫灯甩出,轻飘飘的香囊却笔直飞出去,撞上宫灯,噼啪一声,二者皆碎成细屑。
范咏稼惊呆了,怔怔地去看他。
他只怕是萌萌说的那什么“一般一般,世界第三”吧。
好像吓到她了,楚王尴尬地收回手,揽她肩,想让她调转个方向,别去看那满地碎渣。
范咏稼盯着肩头那只手,他立刻缩了回去,小声说:“你说的那个,我起过疑心的,不过,我疑的不是褚焕。那是个老古板,打小就是按着千古明君之路被教养的,他应当做不来这样的事。我怀疑的是我母后,她和老头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家世也可,专心专意等着他迎娶。她嫁进王府那一晚,才知道他通房已有孕在身,当年生下了庶长子褚炯,也就是晋王。据说当年她恨得不行,几年后,为着争储位才夫妻相合,生了褚焕,隔年生了老三褚炚,再是老四。老三去了边关,他们又闹起来,便有了个庶子褚煜。等生了我,又为了送我上山那事吵过。退位后,又是她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