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范咏稼,被兰蕊儿这一求婚,吓得当晚就做了噩梦,坐起来连连忏悔自己当初女扮男装的不靠谱行为。
兰蕊儿再来,她都不敢“赶”梦桃走。
兰蕊儿再三保证那是玩笑,她才松口气,恢复正常往来,见缝插针地隔几日和她分析一张纸。
兰蕊儿不想失去这个唯一的朋友,便有事没事说起那俩人的错处。一会儿说那陶淑华有多丑多丑,全靠易容一般的化妆手化腐朽为神奇;一会儿又说那第三个怎么心狠怎么脾气臭。并不时表现一下自己,立求让范咏稼看到她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还主动给她讲《XX传》剧情来解闷。
楚王和大人们明显也没闲着,被带来的人,从天干排到了地支,据梦桃说,整个西苑,又住进来十四位“奇奇怪怪的才女”。
丙字号坚不可摧,上头说不必再强行去攻破,这人是个狠角色,太容易暴露。
作为她的奖赏,大人们允了她一天假,只是必须带上梦桃随行。
范咏稼先去看了兄长,范咏生被关这么多天,再病一场,人居然通透了些。她去的时候,范咏稼在专心背书,身上的浮气也少了许多。
范咏稼怕自己待久了,耽误了他那一点点珍贵的上进,赶紧离开。
她心里存着一件事,纠结为难了好一会,才跟梦桃说:“我想上街,你……你说我能出去吗?”
梦桃挑眉道:“可以呀,大人们没说不得出府。”
“嗯。”
范咏稼从衣服堆里翻出几小坨碎银子,又从帐子顶上翻出来两锭小银两。
梦桃早见怪不怪了,淡定地看她宝贝似的把三两多银子包了一层又一层,再仔细藏进袖袋中,走着还时不时摸两下。
范咏稼领着她,去了脆音阁,十分惭愧地向掌柜道歉:“严掌柜,对不住,家里出了些变故,我存的银子……都没了。要是有人看中了,您只管卖,不必留着。”
严掌柜摸着胡子笑道:“姑娘不必介怀,人生之道,有起有落,姑娘破了财消了灾,日后定当平平顺顺,否极泰来。”
严掌柜人太好,范咏稼更愧疚了,自家三天两头来,给人添了多少麻烦,说好的要来买,又食言。
她把袖袋里的全部家当掏出来,仔细排在柜上,小声道:“掌柜的,您看看,这些银子,可以买支什么样的簪子送我兄长,他和我,年纪相当。”
严掌柜弯腰取了一匣子银簪,拣出四五只,整齐摆好,道:“这些都只一二两,男子束发,多去繁求简,看着爽利。”
范咏稼感激地笑笑,挑出一枚簪子,付了银子,再把剩下的收起来。
严掌柜笑着留客:“姑娘,可要选一枚自用,有新到的苗绣桃木簪,十分地秀美,只一钱银子。”
王府里给的首饰虽多,但范咏稼自觉那是为任务所备,私自出来,便又插回了那一支黄铜老簪。
范咏稼住了脚,仔细挑了两支,付了钱,挑出那只藕粉的,转身递给一直不吭声的梦桃。
“梦桃,这个你带着顽。”
梦桃一怔,等范咏稼替她插上了,才小声说:“谢谢小姐。”
剩下那一支,范咏稼回府送给了兰蕊儿。
梦桃心里暗叹,小姐虽然看着抠,可人家重情重义,并不惹人厌。
六月三十这天,范咏稼又被叫到了王爷起居的院子:流坡山。
从前没心思,如今她正经当差,一点不担忧了,边走边打量。
建府的人,显然十分了解楚王喜好,为了配合这个流坡山的名,整个主院地基明显高出一截。她边上边数,到达正厅,要走二十一级台阶。
进了议事厅,溪边大人不在,天吴大人也不在,王爷不仅亲自召见她,还亲自问话。
“起来回话,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他摆手,左右候命的人,全退了下去。
范咏稼给自己鼓了劲,不答反问:“敢问王爷,那出家人……她们可找到了?”
“不曾。”
王爷抚着案上一个琉璃摆件,眼却不曾离她。
“王爷,甲字号说乙字号有易容之术,能将脸化得与先前毫不相干,会不会……那几位,也是易容了?”
王爷挑了下眉,指尖点点书案,并未回话。
范咏稼也算是摸到了他一点脾性,很自觉地接着说:“禀王爷,乙字号品行有瑕疵,但既已受了责罚,能用时,还是用一用吧。”
王爷沉默,眯着眼看她。
范咏稼没等来回应,估摸着自己做错了,不该自专教王爷做事,赶紧找补:“民女愚钝,胡乱说的,还请王爷见谅。”
“无妨。”
得了这句金贵的话,范咏稼松了口气,接着说:“王爷,甲字号心思单纯,她……她也是个可怜人,王爷大人大量,还请……”
“兰家想送她去王延福府上。”
王延福是谁?
她抬头看向楚王,满脸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