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顿时大感上当:“你还说听不见!”
这用听吗?
猜也猜到了。
他伸指算了算时间,从白石河镇伤病后到现在,刚刚一个月。
如此说来, 小椿白栎果实的心灵相通, 其实并非能够一直维持,大概就三十来天。
嬴舟抿着唇低垂眼睑,无视掉旁边人絮絮叨叨成堆的问题, 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竟又觉得些许落寞。
想到以后或许再听不见那些光怪陆离的声音, 听不到她偶尔口是心非地腹诽,居然有一丝丝患得患失。
算了……
他猛地甩了两下头。
本来也没什么好的。
“诶——嬴舟?嬴舟……”小椿抬手在他眼前来回晃,“你在听吗?”
后者一个激灵回过神,思绪迷茫地问:“啊, 什么?”
“我说。”她抱着盆,满脸期待,“你能不能变成原型让我摸一摸啊?大的小的都好,我不挑!”
嬴舟先是反应了半晌,接着脑袋一炸,本能地往后退了退,戒备道:“这怎么行!我是那么随便的人吗?”
她还在那儿不挑呢。
小椿闻之甚为不解:“这和‘随便’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你们家长辈没教过你……”
想起来她们家确实没长辈教,他只好又改口,“都是成了人的妖Jing,再兽化让旁人触碰,不觉得很丢脸吗?”
“不觉得呀。”小椿答得十分坦然,“我当树苗的时候,你、猞猁不还给我洗过叶子么,从上到下全碰遍了,也没见你有哪里不妥啊。”
嬴舟:“……”
他给忘记了。
主要是草木成Jing实在少有,自己对此根本毫无概念。
“我……”
他理亏地磕巴了片刻,连底气都低了下去,“我那会儿……没想这么多。”
嬴舟纠结地咬咬牙,“总之,这得是家里人,要么是成了亲之后才可以的,你明白了吗?”
小椿盯着他,感觉不太明白。
这些当禽兽的,规矩可真多。
不像他们树。
那样大一棵白栎参天蔽日,枝叶繁茂,不知得被多少人摸过碰过,靠着睡觉,还有过路的Jing怪对她撒尿呢。
她说什么了吗?
*
午后下了场大雨。
九月的雨难得这般瓢泼,来势又突然,走在半途便倾盆而落,他们尚在林中的官道上,霎时满眼皆迷蒙起水汽浓重的雾色。
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僻得可以。
嬴舟撑开半边衣袍给小椿遮着头顶,两人近乎狼狈地一路狂奔,总算在淋shi前找到一间残破的小木屋,虽已坍塌得四面朝天,但好歹能有半壁瓦檐勉强挡雨。
她站在小片屋顶下,拍去发丝和衣衫上的水珠,不晓得这场雨几时能停。
小椿望着天空发愁:“我怎么觉得咱们赶路的速度好像比之前慢了?”
嬴舟瞥来半寸目光,“因为你现在不是树苗。”
从前她在盆儿里待着,自己尚且能够连盆带土抱着走,他脚力自然快得多,比寻常马车还利落些许,如今小椿跟着步行,得照顾她的速度,那必然就慢下来了。
“原来竟是如此……”后者低头琢磨一会儿,给他出主意,“那你抱着盆,再背着我,这不快了吗?”
嬴舟:“……你有点良心吧。”
说的是人话么?
小椿打了个响指恍悟:“对了,我还可以钻进苗子里,这样你就不费劲了。”
声音刚落,他便忽的脱口而出:“不行!”
说完自己先欲言又止地闭了嘴。
“为什么不行?”
嬴舟搂着花盆侧过眼,“反正就是不行。”
雨势在渐次变小,房檐上的水珠连成细线,三两成行地淌在地上,小椿盯着看了半日,闲得手痒,拿自己的盆儿凑前去接了几口来吃。
尝尝味道……噫,不大清冽。
正在此时,某个极细小的轻yin声骤然传入她耳中,夹杂于稀里哗啦的大雨里,不甚清晰,却断断续续。
“嗯?”
小椿顺着动静逡巡张望——仿佛是从屋后发出的。
她拉住嬴舟,一面叠着两手遮雨,一面小心翼翼地绕过满地的烂砖破瓦。
把眼前碍事的横梁一推开,角落里,一团蜷缩着瑟瑟发抖的小毛球瞬间映入眼帘。
几乎同时,两人见此情形,各自一顿。
嬴舟是面露错愕,而后意味不明地皱起眉。
而小椿,则是不可抑制地睁大了双目,满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
出现了!
她可以随便摸来摸去的狗!
“噌”,半shi的干柴由嬴舟以手一点,升起了火。
这雨下到近傍晚才停,小椿找了个略为干净的树底落脚,在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