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明知故问吗?
——“嘿嘿。”
小椿面色不改地笑而不语,真可谓是闲极无聊。
——“把你左边的醋递我一下。”
嬴舟:“……”
他表情无可奈何,手上倒仍旧很诚实地将东西放到她跟前去。
“砰”一声响,伴随着他言语间的嫌弃:
“离得又不远,就你起个身的工夫,至于这么懒吗——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天大的秘密,也要用‘传音’?”
小椿握着醋瓶子往面里不要钱一样浇灌,下上唇便宛如被浆糊黏住,抿得紧紧的。
——“好玩嘛,反正没事干。何况你不是我的指甲盖吗?”
他耳朵一竖,炸毛反驳:“谁是你的指甲盖了!”
——“那你想做什么?头发丝?大腿骨?还是说耳……”
嬴舟迅速打断:“什么也不想!”
刚给食客添完茶水的两个小二冷眼看罢,互相交换着神色悄悄地聚在一块儿,掩着嘴交头接耳地低声议论。
“你瞧那位年轻客官,长得丰神俊朗的,却总对着个哑巴自言自语……”
“恐怕不止是个哑巴,八成还是个聋子。怪可怜的。”
“嗯……”他表示赞同,“我看两人多半都不正常。”
嬴舟:“……”
他耳力太好,简直是听了个一字不漏,当下决定,打死也不会再出声。
加了半碗陈醋的卤面飘着一股诡异的酸味,仿佛连冒出的白烟也略微带了点酱黑色。
小椿犹在摆弄竹筷,面已渐渐开始泛坨,她还是未能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下筷——没办法,做了三千年的妖怪,这等Jing细的手工玩意还用不怎么熟练。
平日里吃饭倒还可拿勺子勉强对付,吃面可就太不擅长了。
兀自在那儿鼓捣了半晌,冷不防旁边的嬴舟斜了一抹视线过来。
她像有所觉,动作一停,迎着对方的目光望上去。
两人就这般一言不发地僵持着,尽管只言未语,嬴舟却心领神会,何等了解她,率先声明道:
“我都教过你好几回了,自己学着吃。”
说完,他无视后者的眼神,一本正经地捞起面低头嗦了一口。
食物刚进嘴,还没来得及下咽,倒是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格外刻意的惆怅叹息。
小椿认命似地端着碗,在心中深深唏嘘。
——“唉,如果是白玉京,肯定就会很耐心地教我……”
嬴舟:“……”
她接着自暴自弃般卷起卤面成团,忧伤地摇头。
——“我们当树Jing的又没见过世面,没有人教我们拿筷子,几千年才得出门一次……”
——“那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使的啊,小娃娃还要学上个百八十天呢,学得慢不也在情理之中吗……”
——“啊,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用上……”
他没了脾气,只好把碗一搁,老老实实地伸过手来,“好了好了,我教你,我教你总行了吧。”
“嘿嘿。”
小椿这才住了“脑”,表情说变就变,余光睨着他,嘴角全是噙着得逞的笑,几乎要溢满而出。
“你看清楚了,手要这样,然后再把这个指头压在此处……”
她的发髻约莫又是照着哪位漂亮的人族姑娘变幻的,盘了个甚为复杂的花式,以纤细的树枝固定住。
正在这个时候,那枝桠间一枚青绿嫩叶悄无声息地绽开,欢快地长成了一小串,缀于其中。
路过的小店倌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不由地用力揉了揉,定睛再瞧,这青叶似乎也就是寻常姑娘家佩戴的发饰。
他一面回头,一面犯嘀咕。
真是怪事……
荒僻小茶寮的饭菜用料都很实诚,面碗整个比人脸还大,小椿抱着碗咕噜咕噜将汤汁喝了个一干二净。
看得嬴舟在边上直泛酸水,由衷佩服她的舌头。
着实没遇见过这么爱吃酸醋的妖怪。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要到一个很大的城里去?”
结账时,她手搭凉棚地踮脚站在斜坡朝远处望,林海松涛的另一端仿佛拥着成堆的锦绣花光,官道一路皆有行人走动。
嬴舟收好小二找补的铜板,随口地应了:“嗯。”
“嚯……”
小椿面上心不在焉,只一副好奇打量之态注视着前方。
而就在嬴舟侧身要向她走来的那一刻,脑海里猛然跳出一个模糊朦胧的面容。
他脚步瞬间凝滞,定在原地。
那人的五官时而清晰时而粗糙,仿佛连对方也仅余下极零星的记忆,在经年累月的寒暑里消磨得支离破碎。
他面容有悠然含笑的,有无可奈何的,有恣意爽朗,也有轻愁几许……
最后磕磕绊绊在眼前拼出了一个俊雅温润的翩翩青年。
嬴舟手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