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她甘愿放弃前行,选择在某地永久停驻,石化为一座落苔的雕像,作了记忆忠贞无二的墓碑。
她以为她已在人世走远,其实没有。
真正的她,或许早已在此下葬,她却浑然不知。
为何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悲伤,好像最细小的咸味丝丝缕缕延绵不绝地向内心渗透。她如同一副站在冰凉月光下失魂落魄的躯壳,不发一言地等候着什么,回来将自己再度拼凑。
我渐渐从昨夜梦境的余韵中回过神来,有点懵噔地看着眼前如织的人群,依然飘乎乎地觉得很没有实感。昨天下午林寻姐把画展的工作证递给我的时候我都有想狠狠掐自己一把的冲动,毕竟正如看我咧嘴傻笑半天只得无奈摇头的温默学长那句冷不丁的总结一样,“幸福果然来得太突然了”。后来慌慌忙忙回宿舍收了一个包袱的东西,看到什么就往里拽,抖着手给京林发了个告知缘由的短信,便七零八落地奔出门瞅着招手的林寻姐一鼓作气跳上旁边那辆墨绿色的越野车。后来在车上才听林寻姐说茶靡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让我也一起去展厅,因为这一耽搁可能就是七天,布展那边的工作人员团队也没法那么随意,去了就要一直在那边待到画展结束,而我毕竟是个念着金融系课程应该要开始准备期中考的大二学生,和他们那些优哉游哉四处飘荡惯了的大四老人还是不一样的。
“后来呢。为什么还是决定让我去了?”我听着心里觉得有些感动,却依然好奇这最后一刻降临的礼物。
“这个嘛。”林寻姐转过头来笑盈盈地望着我。“她就是让人把这个带给我,然后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你们俩去把沐米载过来,我想过了,觉得她应该会想来看一看。’”她指了指一直被我宝贝似地拽在手里的工作证。
我一时竟只能无言。
你说的对,茶靡。
你总是能明白的,从你那次在画室里瞥见我怀里的经济学课本再淡淡扫过我的眼神起,我就知道,你轻易看到了我一直辛苦掩藏的东西。在你面前,我从不需要任何的辩白,与伪饰。
“林寻,你倒是坐到前面来。”正当我独自陷入缅怀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个听起来已经使劲在忍耐的声音。我一看,原来是一旁的林寻姐无比惬意地耷在驾驶靠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前面的人的耳垂,还理所当然捏出了十分享受的表情,我顿时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是在绕城高速上没错吧,林姑娘你要和温默学长打情骂俏也不要选这里啊。我突然有点钦佩温默惊人的忍耐力,刚刚那句听起来依旧沉稳无澜的话,仅仅是稍微露出了一点破绽。
“你开你的车,耳朵借我玩会儿。沐米你也可以试试,你知道吗他的rou都长在耳垂上了,捏着真的好舒服好舒服的。”说完了又自个儿乐得找不着北,而旁边的我心中千军万马都奔腾过去了,天,我哪里有这个胆量,他的迁就包容可都是你的特权好吗。我一边担心前面的温默学长在林寻姐的强势蹂躏下能不能好好地开车,一边在心里止不住地叹气,想起那一次实在没忍住总算问出口的“你们是男女朋友吧”俩人立马斩钉截铁异口同声地回答“不是”,虽然无比地惊诧与纳闷,但还是听到了两人的答案里都容易被忽略的前缀。
一个是“才”,一个,是“还”。
根本就是昭然若揭嘛。
一个上午过去了,来看画展的人意外地很多。我挂着工作牌在门口帮着一起给进来的访客发介绍册,上面还有我写给茶靡的配文,仅仅是轻轻地抚摸上去,心里升腾而起的温暖便充盈地要溢散开去。林寻姐陪在茶靡的身边,在展厅二楼的小隔间里,看完画展的客人如果愿意,可以拿着白色的介绍折页找茶靡签名,就在最后一页专门留出的空白栏里,茶靡也会随机送给他们一张印有她画作的小卡作为纪念。这个主意据说是林寻姐帮着出的,茶靡没有反驳算是默认,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喜欢签名赠礼这个环节”,却被林寻姐激动地一把抱住开心地蹭来蹭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然后被茶靡无比嫌弃地拨到一边。
他们似乎是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在一起了,高中毕业之后也一起到了芜城,念着同一所大学,茶靡是美术系,林寻姐是中文系,温默学长呢,好像在兼修计算机系与哲学系,都是那样闪闪发亮的人呢,生命的轨迹无比自然地联结在一起,如同是郑重的约定。有这样的人在身边陪伴,真是令人羡慕万分。
我的生命里也有这样一个人,即使不能总在身边,平日也喜欢对他任性闹小脾气,但我知道,他对我而言的重要,早已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遇到这样的人,应该算很幸运吧。肖怀予。
想起那个很久没有联络的人,不自觉微微扬起嘴角。
“沐米,去吃饭了。”回过神来却是茶靡轻覆淡淡妆容的脸,茶色眼瞳显得更加清灵,一身随意的针织加裙衫,却格外的别致好看。她安定地看着我,嘴角有轻柔的笑,欲言又止的样子。
“沐米,老实交代,刚刚在想什么呢看你一脸情动的。”林寻姐却从茶靡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