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三更天,城外军营,脚步匆匆,派去探消息的前哨回来禀报,武候里应外合,封锁了城门。
崔敬澜忧心忡忡,“父亲,吾等要不要攻城?”
“不急,派个得力之人把信送去瀼都。”崔子风神色不明,命人去清点军资,过了半晌,似又想起些旁事,忙问道:“送往北疆的粮草是从何处调运的?!”
崔敬澜神色一凛,这才如梦初醒,大喊道:“遭了!元昱选在此时发难,可是算准时机的,兵部的调令怕是被扣在京中了!如今各地守军对边疆危难一事根本无从得知。”
他所言非虚,而崔子风亦早有预料,恍惚间,往事历历在目,当年先帝崩逝,朝堂大乱,就是赵愈谦和燕琼丛里应外合,将文官和武臣,朝内和边疆,分而治之,把李弼顺利推上了皇位。现下局面不能说如出一辙,但却有异曲同工之效,那么为今之计便是反其道而行。
“易宣别慌,你收拾下行装,带上亲卫,即刻赶往西北雍平,等我指令!”
崔子风处变不惊,安排妥当诸事后,羽林营并未攻城甚至未有任何交涉,只是围住了京城,就这么冷眼旁观,像个胸有成竹,静候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不疾不徐,不骄不躁……
当远在千里外的瀼都获知京中巨变时,恰逢隆冬大雪,那漫过天地的白茫飘飘扬扬落了一夜,白了山头,粉饰了田野。
屋内炉火忽明忽暗,愈发照得几人脸色晦暗不明。
冯捷受不了压抑浓重的气氛,扯着嗓子率先发难,“你们这帮婆婆妈妈的文人,遇事就是这般畏首畏尾,以我之见,直接攻进盛京,拿下皇帝老儿!”
几人不理会他的言语,肖黎思忖半晌,蹙眉道:“俗话说‘攘外必先安内’,冯捷此言有理,兵贵神速,我等拿下盛京,方能一致对外……”
李胥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北疆战事如何?”
“只说请求增兵和增运粮草辎重。”肖黎如是说道,又垂眸看了眼信笺,其中也只有对战况寥寥数语的描述。
李胥托腮深思,若有所思道:“北疆危矣……”只过了半瞬,他直起身,双眸幽黑深邃,道:“顾将军,军中的粮草辎重储备如何?”
一直隐于暗处的顾敬庆,半张脸笼在暗处,嗓音沉稳道:“回殿下,可勉强抵用四个月。”
李胥突然撩袍起身,果断下令道:“清点军资,大军整装。”
顾敬庆倏地一下绷直了身子,道了声“遵命”,随即转身离开。
肖黎同冯捷二人不明所以,只道是李胥同意向盛京进发,遂满心期待地异口同声道:“预祝殿下心想事成!”
李胥苦笑,负手道:“别预祝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冯捷还在腆着脸往外倒搜肠刮肚而来的恭维之词,肖黎却是脸色微微一变,而后又恢复成了往日的恬淡模样,他默不作声地将李胥送出门外。
隆冬时节,日头本就升得慢,可巧下了一夜的雪,院里如同安了面明镜,明晃晃的光透过窗棂照入内室,在墙上映照出一副波光粼粼的美景。
林之倾怕冷,即便醒了也不肯下床,她侧身躺在榻上,听闻院中响起“吱呀”的踩雪声。
往日这个时辰,无人会涉足她的小院,听闻声响,她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随即噌的一下从榻上惊起。外间的侍女匆匆赶来,为林之倾备上暖炉炭火,生怕她着了风寒。
“兰若,醒了吗?”李胥轻叩门扉。
“外头冷,进来吧。”
他推门入内,又赶忙阖上门闩,见她抱着暖炉,裹着狐裘,活像个滚圆的狐仙,不禁冁然而笑,道:“明明这么怕冷,怎么在雪地上又是滚又是跑,追都追不上?”
林之倾争辩道:“跑起来就不冷了!”她看得出李胥有话要说,屏退下人后,缓声问道:“京城可是出了大事?”
“不光是盛京,突厥都兵临城下了。”
林之倾一愣,曲起指尖轻不可闻地挠了下暖炉,眸光沉沉,道:“你要出兵了?”
李胥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回应,伸手握住她的掌心,宽慰道:“我速去速回。”
他的指尖是冷的,林之倾头一次切实感受到了李胥的焦虑心慌,她将他的手掌按在暖炉上,迟疑了半刻,问道:“你要去北疆?”
“知我者兰若也……”李胥松了口气,继续往下说:“燕琼丛守不住北边国门,到时外敌长驱直入,攻入盛京乃是早晚之事。但京中不同,舅父早有防备,羽林营和巡防营正与元昱斡旋,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元昱此举是为切断北疆增援,助突厥大军南下!你若先发兵盛京,解了燃眉之急,西北驻军不日就能赶赴北疆!可你若一意孤行赶赴北疆,无异于杯水车薪!”林之倾发颤的话音,回荡在房内,带着挽留和央求。
李胥伸手拦住她发颤的身躯,轻拍后背安抚,待她稍稍平静后,才开口道:“关键是粮草和军备,突厥攻破喀兰城,一路南下,只需短短三日就能占领淮兴府,抢了瑞朝所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