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不过梓清可抬举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本事,只是沈将军眼底流露而出的关切之情,犹如奔腾chao水呼之欲出,纵使旁人不知内情,也看得出此中蹊跷。”
谈及往事,李胥不免痛惜道:“先朝时期动荡不安,战乱频发,不仅是顾家,北疆的元氏也是被倾灭的一族,虽说一切源于靖王的咎由自取,然而北疆数万生灵却因此惨死,不禁令人唏嘘。”
“靖王作为异姓藩王,若不存谋逆之心,想来必是晚年安康,享天lun之乐,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连累了边境百姓及子孙后世。”林之倾对权势之事并不热衷,每每论及此等惨事,惋惜之余便是无尽的困惑。
李胥借着月光,悄悄凑近,他离林之倾极近,连她微凝的眉心都瞧得一清二楚,不禁伸指为她抚平眉间浅浅的痕迹,一面解惑道:“元氏本是鲜卑贵族,百余年前在边陲集结成小国,自立为王,后被瑞朝先祖所灭,不得已之下归顺朝廷,为安抚这些鲜卑族人,便封赏元氏为藩王,以稳定边境局势,可惜此举不过是治标不治本,元氏终是不甘心屈居于人下。”
“鲜卑族?”哪知林之倾眉心愈发深锁。
“是啊,鲜卑是个大族,同中原一样,元氏只是其中一支,还有穆、楼、嵇等诸多姓族……”
话音未落,却被林之倾急急打断,她略微气促,李胥能清晰地感受到林之倾掌心处渗出的丝丝冷汗,正欲追问可有身体不适,只觉掌心传来几分力道,她的嗓音却出奇的冷静,“梓清,元氏和赵家可有私怨?”
“两家曾在朝堂上有立场争执,并无私怨。”
李胥心下了然,林之倾定是捕捉到了极为隐秘的蛛丝马迹,他并不急于追问,而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静待她理清思路。
“赵家世代为官且位极人臣,历经几朝,手中定然握有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太傅临终前……”林之倾顿了顿,又忍不住瞄了一眼李胥,才大胆问道:“权臣大多贪生怕死,他为保命,死前可有交代些什么?”
李胥思忖半晌,流露失落之色,道:“如兰若所料,太傅的确垂死挣扎以求活命,可惜他的说辞并未撼动我的初衷,那时我一心以为此乃赵愈谦的缓兵之计,并不愿妥协,他便就此掩埋了心底的秘密,并未透露分毫。”
林之倾微微颔首,小声嘟囔道:“我脑中有些乱,容我想想……”说罢,脑袋一歪,靠在李胥肩头。
第四十章
蝉鸣声停,仅有的一丝喧闹归于虚无,夜色幽幽,唯有花香满园,置身其中,犹如幻境。
林之倾抬眸盯着李胥的侧脸,看得出神,那棱角分明的下颌透着股旁人不可触碰的疏离感,可在她眼中,这冷漠外表不过是隐藏孤独寂寥的伪装。她像条软绵绵的毛虫,将脑袋慢慢挪向李胥胸口,又嫌他的肩骨硌得脑袋不舒服,在他的颈窝内不停游移,最后忍不住抱怨道:“梓清,你又瘦了……”
“嗯?”李胥迟疑了一下,忽问道:“你饿了?”
林之倾闻言,一把推开李胥,不满道:“难道我是一头猪吗?天天就想着吃?”
“古语云,‘能吃是福,善吃是智’,怎么到兰若口中就成了一无是处?”
“就属你善辩,”她扭头故作忿忿状,正欲再刁难李胥几句,一颗沉甸甸的葡萄逃脱了藤条的桎梏,不偏不倚砸在林之倾头上,她吓得两手紧抓李胥,睁大双眼四处张望。
李胥哑然失笑,谁能料想到,敢提着人骨耀武扬威的林之倾,其实怕黑怕鬼还怕葡萄,他弯腰,拾起汁/水四溢的破皮葡萄,摊在林之倾面前,连声安慰道:“你瞧,架子上的葡萄熟透了,挂不住往下掉,这不就偏巧落到了你的头上,这叫天降鸿运。”
“我不稀罕这个鸿运,梓清你可把葡萄都盯紧了,它若是再砸我,明日我便让刘伯把它们通通剪下来酿成酒。”狐假虎威地狠狠威胁了一番,林之倾这才消了惧色,言归正传道:“方才我细细理了理此前种种蹊跷之处,说来梓清也许不信,你我从一开始已是旁人的盘中棋,可惜身在局中浑然不知……”
“我信,只要是从你口中所出之言,我都信!你且慢慢说来。”
李胥的一字一句如春雨润物,虽悄然无息,却一下下镌刻在林之倾的心中,沁入血ye,深入骨髓。她愣了半刻,随即敛神凝思,继续道:“文桦寺下毒一事,以户部连根拔起和赵家倾覆为终果。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手段老辣的尚书令若要置梓清于死地,何必牵涉上县主,他随手派个家奴都比赵雨婧顶用百倍!直至方才,我才彻底醒悟,此乃一箭双雕之计,赵家确切的说是赵太傅与户部一党都是幕后之人所要除掉的一环。”
林之倾缓了口气,道:“如此推算,那么给赵雨婧毒物之人就不是周实勋!盛京城中最有可能习得‘醉清风’配方的,唯有鲜卑一族的元昱,而且他与燕家私交过密,又与梓清为敌,于情于理此人最为可疑!”
李胥心中一凛,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汹涌的心绪化作平稳的声线,缓缓道:“曾医官提及过,兰若身中之毒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