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雄收了缰绳,马车应声而停,帷幔外“永定侯府”四字赫然在目。林之倾一下马车,忽然就鼻血如注,吓坏了应门的小厮,更把李胥惊得面色凝重,她已然成了侯府的常客,次次来都是带伤的,前来为其诊疗的曾鹏都想不明白,京城几时成了边疆,一群文官怎么老是互相掐架斗殴。
安顿好林之倾,李胥悄悄召了几名侯府高手,几人得令后,鬼魅般的身影一闪就没了踪迹。
刑部大堂内发生的惊心动魄,早有人先行一步,通报进了周实勋耳中,待柳风白上门拜访,恰好吃了碗闭门羹,管家老吴声称周实勋头风发作,无法见客,客客气气的将人送出了门。接二连三遭了阻力,愣是柳风白这种算不上敏锐聪慧的愚人,也尝出了其中不寻常的味道,他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默默回了府邸。
今夜的侯府注定无眠,内院深处的一间僻静书房,灯火通明,烛火下层叠的黑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云谲波诡,似蠢蠢欲动的诡兽,伺机而动。
寅时的打更声格外响亮,随后“吱呀”一声,书房门扉轻启,李胥迎着暮色,将手中之物交给暗卫,诸事妥当,他伸了个懒腰,不紧不慢的回房,睡了个不算安稳的回笼觉。
几个时辰后的早朝,森严的宝銮殿,今日的气氛格外凝重,泛着Jing光的大理岩地面上正躬身站着一人,口里滔滔不绝地陈述着骇人听闻的大事。
经历一夜休整,此刻的柳风白胸有成足,字字句句坚实有力,大有将不法之人一网打尽的狠厉魄力。
众臣哗然,桓帝面色微变,一手接过内侍呈上来的卷轴,沉声问道:“大理寺卿何在?”
底下悄声一片,无人应答,就在桓帝欲发难之际,李胥悄然出列,故作惊诧道:“柳侍郎动用私刑,致大理寺卿断骨伤肺,其告假未能上朝,臣弟见柳侍郎适才夸夸其谈,想来是忘了这件要事。”
殿内又是阵阵惊呼,不料柳侍郎此人分不清事态轻重缓急,还咋咋呼呼的口口狡辩。桓帝自小处处受制,最忌目无上下,当即怒声呵斥,“此事朕还未作决断,刑部都能代天子行事了,朕是不是该顺势退位?!”
“陛下息怒!”
柳风白双膝跪地,颤声告罪,过了半刻,才有人出言求情,一位刑部小吏在罗远宁授意下,顶着威压,巍巍颤颤的提醒桓帝,尚有禁军布防图这一要事摆在眼前。
李弼回过神,还未开口,又被李胥截了话头,“陛下,柳侍郎自称带人从林府搜到禁军布防图,此事过于骇人听闻又委实蹊跷,臣弟有一问困在心头,这布防图究竟是真是假?臣弟恳求陛下允准,召禁军统领肖裴上殿一辨真伪,以正视听!”
此言一出,得到不少朝臣的赞同,李弼略一沉yin,大手一挥,命内侍请来肖裴,他踩着晨曦踏上大殿,不经意的瞧了眼元昱,又低头匆匆上前行礼。
“肖爱卿,你来瞧瞧此图的真伪。”
桓帝命内侍将图册递给肖裴,他恭敬地双手接过布防图,摊开卷轴,先草草端详了一番,未见有异,无论是皇印还是图上的关哨布兵均无异常。肖裴又故作认真地上下反复扫视,正欲回禀桓帝,此时倏地吹来阵过堂风,肖裴不备,手上一松,堪堪捏住布防图一角,卷册随风飘扬,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高高卷起后又无力地垂倒。
肖裴赶忙沿着卷轴将布防图收起,卷册随着木轴滚动被一点点收拢,他的指尖轻碰到裱面一侧,那处细微的粗糙触感令他心中一凛。肖裴惶然地睁大双眸,重新将卷轴展开,背着刺眼的日光死死盯着卷册,这反常的举止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元昱蹙眉轻咳一声,肖裴却置若罔闻,整个人僵立在原地不动弹。
桓帝不耐烦地出声道:“肖爱卿,有何发现?”
“微臣……”肖裴喉头滚动,显而易见的张皇失措之态令众臣不解,他猛然抬头看向元昱,只见对方亦是一脸迷惑看着自己,肖裴心口剧烈跳动,顿感燥热气促,耳边再次传来桓帝冷淡严厉的催促之音。
肖裴蓦地跪在桓帝面前,艰难地挤出一字一句,道:“回禀陛下,此图乃作假之物……”
群臣sao动,再也止不住的惊讶、质疑声此起彼伏,柳风白脸色惨白,口中喃喃着,“不可能……”,原本跪坐的身姿,摇摇晃晃地瘫倒在一边。
罗远宁与周实勋甚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目光触之即分,各自拢袖作壁上观。
元昱眉头微蹙,一反常态的出言追问:“还请肖统领赐教。”
李弼被人耍得团团转,威严尽失,一听元昱之言,不禁扭头盯着肖裴,逼他给个说法。
肖裴迟疑片刻,缓缓抬眸,将其平铺展开,摊在在李弼眼前,他指尖发颤,踌躇着伸向裱面与底衬之间,轻轻一扯,将二者分离开来,裱面是由浸过蜡油的绒布织成,既能防水亦能保持韧度,却不想肖裴双指碾过裱面一角,用力揉搓之下,这绒布竟又一分为二。
桓帝和元昱脸色大变,引得底下众臣好奇心更甚,可惜看不清他们的一举一动,只能巴头探脑。
肖裴双手各捻住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