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起,你不是杜嫣然,也不是什么宝瓶,而是玳姬。”
方君扬又缓缓重复一遍,“你叫玳姬,记好你的名字。”
宝瓶听后,面上一变,怒道:“你一不是我爹娘,二不是我主子,凭什么改我的名字,我才不会听你……”
方君扬慢慢凑近宝瓶,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想改名字啊,那你想不想……?”
话到尽头声音已是越压越低,渐渐分辨不清楚了。
而宝瓶却在方君扬附耳的话语中悄悄红了一张俏脸,那红晕在面上越匀越开,愈烧愈盛,直似傍晚天边的那道烟霞。
宝瓶忽而往地上跪去,郑重拜谢过方君扬,改口道:
“奴婢愿意,奴婢愿意改名,从今往后,奴婢便是玳姬。”
……
虞扶苏总觉得这回程似乎太快了些,在她的意识里,这才几天,就从柳州飞一样回到了洛京。
当一切回到原点,她又立在皇宫重重殿阙,高高宫墙之内时,一时恍如隔世,心中百感交集。
她已不再是回毓庆殿,而是被暂时安置在南熏馆中。
她在南熏馆休息了两三日,其间有太医频繁出入南熏馆,替她把脉问药。
依太医的意思,她近来身体还算可以,比原先不知好上多少倍,若照此再悉心调理一两月,到临产之时,平安顺利产下小皇子应当不成问题。
这都是四哥的苦劳而已,她不禁想起四哥来,心中一时难过。
只差那一点时机,她就能和四哥远走,也正是差了这点时机,苍山汶水终成此生憾事。
想到此处,她心头对毓庆殿里的君王又生出许多难言的怨火。这些天,他并没有来南熏馆扰她,虞扶苏私心希望他这辈子都别踏入南熏馆半步,这样她倒还可勉强度日,可奢望终究是奢望,又怎么会成真?
到了第四日,他终究还是来了。
他踏入南熏馆,几乎是含着难言的笑意,黑眸中有曜曜光闪,觑着她道:“朕说过要送你一件庆贺回宫的大礼,朕先带你去瞧瞧?”
一开始,虞扶苏并不明白他口中所谓九洲瑶台仙宫到底是什么,直到被他拥着到了珈珞山前,玉水湖畔,看到那湖中央岛屿上临水而起的金碧辉煌、美轮美奂的宫殿时,惊诧的睁大了双眸。
他还在一旁“贴心”相问,“你今后就住在这九洲瑶台仙宫里,不必出来了,你有什么喜欢的花木,朕命人种上去,有什么喜欢的物件摆饰,朕也命人搬过去。”
若说他坏了自己的自由之梦,逼迫她和他回宫,她是怨他的话,当看到这九洲瑶台仙宫时,她真的被他激怒了。
她性情偏宁静淡泊,极少大喜大怒,好似这二十六年的生命中,也唯有他能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她看着他那张越来越有疯子加亡国之君潜质的脸,在九洲瑶台宫前,在一众宫人的惊呼声中,推了他一把。
他正背靠玉湖水,鸣鸣得意,炫耀着他的创举和杰作,不意她忽然动手,一时不备,竟脚下一个趔趄,直直往玉湖中栽去。
“欸?!”
虞扶苏也是惊了一跳,需知他是个男子,又生的高大挺拔,自己不过是气不过,随手推了他一把,真没想到竟真将他推下水去。
等虞扶苏反应过来,顺手去捞他,已是捞不及了。
眼见湖面上吐出一串水泡,帝王掩着口鼻扒住岸沿露出湖面,发冠已歪,长发披散,水珠顺着冶丽的面容嘀嘀哒哒往下坠。
宫人们忙上前,七手八脚慌着拉他们的陛下上岸,水中的陛下不知怎的,玉颊之上莫名其妙浮现一丝红晕,对上前的宫人们恶声吼道:“走开!”
他自己撑着湖岸,身子一跃,跳到岸上,怒目盯视面前的虞扶苏。
虞扶苏看他一眼,退后一步,向形容狼狈的帝王赔罪,“陛下恕罪,我真不是故意的。”
虞扶苏确实不是故意,可这话落在别人耳中,难免有些故意嘲笑的意味,有些胆子大的宫人,看着这个样子的陛下,已忍不住悄声偷笑起来。
方才还威仪棣棣的帝王,此时面上更显窘迫愤怒,他一把拽住虞扶苏手腕,凶道:“跟朕走!”
虞扶苏被他一路拽回了南熏馆,此时,早有宫人捧了干净衣物送来,帝王则到南熏馆后的净池沐浴。
等他洗浴一新从后面回来,虞扶苏早已拿着一块干净巾帕,等候他多时了。
面对这个人,虞扶苏打算改变一下策略,看能不能游说的动他放下对她的执念。
她真的不愿和他在一起,两族已隔这么多仇恨,不怨就罢了,怎么还能在一起生儿育女?
他怎么就是不明白?
可与他硬碰定是不行,不若怀柔。
帝王被虞扶苏拉着坐下时,显然一怔,当虞扶苏手中巾帕裹上他顺直的长发,一绺一绺擦拭他漆黑如墨的发丝时,他更显错愕。
直直坐在凳上,任由虞扶苏摆弄着他的乌发。
可没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