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直直看向倒在前方地上的人,嫣然一笑,“不过,他是不是太监,对我跟他彼此的目的都不相关,所以,我们并没有深入了解,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有趣又好笑,他不但和我们有关,而且,还有莫大的关联。”
“怀庆带着他外甥,在落日山几经辛苦,才终于采到雪域赤参,你应该知道,江夏王莫名其妙病重后,唯有雪域赤参可救,你说,这世上有的事,是不是很巧呢?”
“当然了,这不是一件巧合,只有我们夫妻碰到他们甥舅,才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巧合。”
云敏慢悠悠说了一长段的话,忽而想起什么,目光殷切看向太后,“你知道,怀庆的外甥叫什么吗?”
太后摇头。
她那么痛苦,可浑身却一丝血都无,完全没有七窍流血的可怖。
若非她痛苦到狰狞的五官,几乎要让人以为,她已经听故事入神了。
“他外甥,叫郭常宁。”云敏一字一句,生怕对方听不清楚。
太后一双眼瞪得大大,如同眼眶上贴着两个鸡蛋。
目瞪口呆的表情,半晌才反应过来。
“江夏王……江夏王……唯有雪域赤参……雪域赤参……郭常宁……”
几个词,她已经将事情串联起来,惊恐又不敢置信,仿佛对方说的是天方夜谭,“不!你骗我!怎么敢!怎么可以!大逆不道!!”
云敏笑了,“什么叫大逆不道?郭常宁本就是先帝的儿子啊?怎么就大逆不道了?”
说完,似想起什么,又说,“江夏王也是先帝的儿子,没有什么大逆不道的,这很正确。”
噗——
太后一口血吐出,整个人卷缩在地,如同一条快要被冻死的蛇。
屋内,顿时就充满一股子血腥味。
云敏轻轻嗅着,她很不喜欢血腥味,就如同她并不喜欢杀人一般。
屋内寂静无比,连太后的呼吸声都十分微弱,刹那间,整个天地都已寂静。
良久,卷缩在地的太后忽然开口,声音平缓,语调平静。
“哀家儿子死后,因无子,便会从诸位兄弟中挑选。如今皇帝的众位兄弟,以庐州王居长,奈何其声名狼藉,断不可选,况且,其生母地位不高,无人拥护,那便唯有江夏王,原来,如此啊。”
云敏好奇低头看她,才见她无比平静,脸上没有痛苦扭曲,仿佛那药性已经过了。
太后半睁半闭的眼睛忽然睁开,看向上头云敏,“告诉江夏王一声,我知道他生母尸骨在何处,请求他,将我儿子葬入应该葬的地方。”
云敏瞧着她,久久叹息,“原来,你还有爱子之心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站起身来,拿过太后原本要用来上吊的白绫,将她嘴角以及地上的血擦干净。
站起身,她看着地上已死之人,久久沉默,“先做孤女,后为寡妇。一世孤苦,拜君所赐。”转身,她往前走了几步,屋内点满的蜡烛,烛光映着她眼角的泪光。
云敏停住脚,静静看向前方关闭的窗子,走过去推开一掌宽,散散屋内血腥气,“我答应你。”
最后的话说完,太后闭上眼,静静侧躺在地上。
她脸上很平静,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可以看出,她死前,遭受了巨大折磨。
这一生,她这一生,唯一一次平静宁和,是在死前的那一刻。
那一刻不长,却够了。
她想起了自己作恶多端的以往,想起了自己满手鲜血,想起了自己那扭曲的过往。
罢了罢了,自己一生追求,不就是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吗?
既然都已经得到了,也享受到了,就算如今死去,还能有这样的体面,还有什么不够的。
扭曲的一生,在她的清醒中断去。
只是唯一的不足,是清醒的太晚,太晚,太晚。
黄泉路上,会有什么人在等待自己呢?
是郭家满门呢?还是边关的二十万士卒呢?
不重要了,罢了,罢了。
云敏转身走过来,蹲在尸体边,仔细检查,确定人真的已经死了,站起身迈步,抓过斗篷给自己披戴上,坐上马车,回到家。
从头到尾,她的心都无比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她这人根本没有情绪。
她看向手中抓着的白绫,上面沾着太后的血。
一运功,白绫被内力搅碎落地,风一吹,散的干干净净。
关上小角门,走回房间,她静静坐在床边,伸手抚摸着冰冷被褥,冷得她心都在颤抖。
“枕冷衾寒,就是这个样子吧。”
“我报仇了,然后呢?我还有什么?”
“再没有人会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晚上想吃什么?要不要吃宵夜?”
“再也没有人,会将我最讨厌吃的茼蒿夹到我碗里来。”
“爹娘,远林,我错了,我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的,只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