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重臣,缓缓站起。这些人,皆是当朝泰斗,皆是一国柱石。有年轻的,有老迈的;有愤怒的,有悲伤的;有凛然的,有瑟缩的。
但是都站了起来。
“逆贼,”秘书省大监明玲慢声道,“这间含元殿里,只有大朔的臣子,没有鄙陋的小人。”
周望沉默片刻,安静得像一具死尸;但他随即笑了起来,笑容癫狂,形容疯魔:
“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正人君子!好一个社稷砥柱!”周望像是在大笑,又像是在大哭,“你们这些贤臣,忠臣,直臣……怎么在我李家冤声震天、亡魂无数时,没有一个站出来的?”
他笑得全身发抖,伸出手指,一个个点过去:
“你们这些人,谄媚我的,讨好我的,见风使舵的,落井下石的……你以为我都不记得了?我冷眼瞧了朝堂二十年,你们这些人的嘴脸,在我眼里早就穷形尽相!!”
“少在我面前装正人君子!!!”
周望笑得声音嘶哑,恍惚间有了哭腔:
“你们还真以为……我不敢把你们全杀了啊?”
周望扬手一挥:
“动手!——步练师最后一个杀,我要让她好好看着,每一个人的下场!!!”
一道女声突然喝来,纤细娇嫩,恍若黄鹂急鸣: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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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练师回头望去。
暴雷如锣,瘦雨如针。大雨弥天下,染血宫阶上,静静地立着一道窈窕的身影。
——言眉。
言眉的神色比这场大雨还要凄冷。她脱簪披发,一身缟素,倒提着一柄明黄色的长剑,整个人就像是一道孤冷笔直的剑锋。
是言眉。
言家儿女,才有这般,凌然之态。
周望眼皮一跳,脸色兀地沉下来:
“盈盈,你来做什么?”
唰——!
言眉猝然抽出长剑,剑身掠起一道惊电,乍然间像是一道奔雷扫过大殿;这是一柄绝世的好剑,这是一把御赐的宝剑,此乃——
尚方剑。
上打昏君,下斩佞臣。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盈盈,你不会用剑。”周望沉声道,“快点放下,别割伤了自己……”
言眉手提此剑,向他走来。
叛军见状,唰然亮出兵器,凛凛对着言眉。
周望扬声道:“别伤着她!”
言眉视眼前刀兵为无物,径直撞上叛军的刀口;叛军听从周望的命令,只好让开了一条路。
言眉静静地向周望走来。
周望看着言眉的眼睛,神色震惊又茫然:“你要杀我?……就连你,也要杀我?”
言眉冷冷地看着他。
周望猝然上前,劈手夺下尚方剑。他的身手太好了,言眉在周望面前,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他攥着手腕xue道,吃痛地跪倒在地。
周望把尚方剑随手一扔,用力掐着她的脖颈,迫使她看向自己:
“盈盈,盈盈,你也要杀我?——你也要杀我吗?!!”
言眉艰难地看着他,神色却是无比的讥诮。
喀地一声,言眉修长白嫩的脖颈,发出一声不堪承受的脆响;周望被她的神情激怒了,下手都没有了轻重,嘴里却是最温柔的语气:“盈盈,盈盈,我心爱的盈盈……”
“太子殿下——!!!”
传令兵急急冲上殿来:
“吴王……吴王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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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并没有解释,周瑾是从哪儿,搬出来的救兵。
也许周瑾是未卜先知,前一天召来了兵马;也许周瑾只是碰巧,府里养了甲奴三千;也许周瑾……也许周瑾早就有谋反之心。
他和大哥周望的区别只在于,周瑾还忌惮着兵临城下的北狄 。
总而言之,贤妃娘娘戚英,风姿犹胜当年,她一马当先,长/枪如龙,率先杀来,怒声高喝道:
“把薇容还给本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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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前,杀声震天,碎血如chao,暴雨冲不去,惊雷盖不住。
叛军们纷纷抽身,与吴王战作一处。
周望扔开言眉,漠然起身,撩起眼皮,与远方的周瑾对视。
周瑾面无表情,立马原地,像是位失意的诗人,淋着这场凄神寒骨的深秋暴雨。
什么废物,什么天真,什么单纯……通通只是帝皇家,同室Cao戈的把戏。
周瑾咧嘴一笑,一字一顿道:
“大、哥、再、见。”
周望瞳孔骤然一缩。
——言眉扑进了周望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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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眉不知何时捡起了地上的尚方剑,她带着这道凄绝寒冷的剑光,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