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坐到餐桌前,立刻有一杯汤水端来。
“姜汤可乐,驱寒的。”
转身又快步去下面条。
姜汤还滚烫,蒸蒸白雾袅袅上升,似乎可以从里面看到一些以前的回忆。
玻璃门外的雨细密如麻,在透出的光下,成了白茫茫的线条,仿佛青年人隐在黑发里的银丝,要仔仔细细才能找到一根。
指腹隔在玻璃杯边缘一厘米的空中感受热气,依旧炽热灼心。
谢凌没来由心上异样,脑子里翻涌。
面前无人,她就那样空落落地说话。
“哎,许盛,我记得,很多年前,也是个雨夜,我等你回家呢。那时候,你跟着我哥学做生意,是不是也这样累?”
好半天,远处才轻飘飘传来。
“还好。”
她失笑,“那时候你就这么说,我当时就觉得,你是因为我年纪还小,才敷衍了事的。现在看来,可能你就是不会喊苦喊累。”
许盛端着面条过来,目光在她脸上打转。
“小姐喝酒了?”
注意到她白净的脸蛋上漾开红波,黑瞳上也散开缥缈的水汽。
难怪...
今晚说话状态都不太对。
谢凌畅然,“公司管理层人员重组,Alex提议要请他们吃个饭,就稍微喝了点。刚好回来下雨,热酒驱寒。现在,可能是有点酒劲上来了。”
但问题是,她喝的是热酒吗?
许盛狐狸眼眨了眨,不动声色地把面条推到她桌上。
“趁热吃。”随后苦口婆心地说,“你酒量不好,反正有Alex跟在你身边,退给他就好了。”
对面的人一双黑眼眼幽幽地看着碗,樱唇一扁,高高挑眉。
“太多了,吃不完,你去拿碗我给你夹一些。”
半醉半醒也还是这么霸道,不管对方是不是想吃,都半分不容反驳。
偏偏许盛还听话,说什么就做什么。
而后她忽然又不说话了,眼瞳越来越涣散。
“这什么酒,后劲儿这么大?”
“忘了什么酒,喝的时候像果酒,回来的路上就觉得脚下软绵绵的,这时候头也昏了,手也软了。刚好我明天也没事,今晚好好睡一觉,过几天还有大事要办。”
面吃完,轻微摇晃着上楼去。
走到一半,回头说:“回来路上买的花,在门口忘记拿进来插上了,你帮我打理好吧。”
很快,关门声。
许盛憋不住拉出一个由心的笑,眉眼温柔。
上次也是如此,这次也是,喝醉了的谢凌要比清醒时候可爱多了。
退去珠光宝气的皮囊,孤寂的灵魂原原本本飘荡在空气里,有些孩子气,还有些天生的脾气。
如果...
一直醉着就好了。
桌上两个碗,许盛面前的被吃得干净,对面的却还有大半剩下。
有的人是多余出来的,却被如视珍宝。
有的人是被对方捧出来的,最后还是不屑于顾,并不多加在意。
但这样就很好了。
你看,她多余出来的,还记得给他。
许盛收拾完餐具,去门口找到那束话。
蔷薇和康乃馨,颜色温暖甜蜜。
她是真的高兴。
半小时后,许盛一手拎着花瓶,另一手端着醒酒汤,敲响谢凌房门。
“小姐,喝完醒酒汤再睡吧。”
门里的女孩懒得起身,有气无力地说:“你进来吧。”
许盛几乎是在环顾屋内的第一眼就敛下眼睫。
比刚才还要吃醉,瘫软在床上,被子被压在身下,雪白的肌肤与深蓝色的床形成强烈冲突。那一身玲珑有致的曲线更是遮挡不住,一五一十呈现出来。
他把花瓶放在床头,仰头移开目光说:“醒酒汤喝了明天好受些。”
所幸她还听话,老实接过碗喝了。
不过喝完就不管事了,翻身扑在床上。
沉稳的男人倏忽气息紊乱,紧抿唇瓣,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把把人抱起来,拉开被子,又迅速把她塞进去,生怕动作慢了,自己一双手就化了。
一连串动作逼得谢凌惊吓睁眼,涣散地看看,殷唇张了张。
“许盛...”
许盛压抑地嗯了一声。
“你想什么时候退婚?”
盖被子的手指一下僵在空中,痉挛一般挣扎。
“好好睡吧。”
回头看花瓶,突然觉得十分碍眼,拎到床对面的桌上。
而看到一角上的东西后,狐狸眼轻咳间寒凉下来,手指骨节苍白。
“退婚书”三个大字,就安静地躺在扉页上。
婚书要喜庆,朱红作底,鎏金烫字。
但退婚不用,一直白茫茫中写三个墨迹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