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殊神清气爽地呼出一口气:“终于能送你吃牢饭了,我等这一天可太久了。”
五年啊,他一生的骄傲,都在这了。
他曾是京都医药大学医学系最优秀的学生,曾是医学发展道路上前途无量的新星,曾是导师口中可以拿来和时韫裕对比的天才。
他曾被繁华簇拥而不被掩盖华色,曾凭借一丝热爱而攀登顶峰,曾凭着一腔孤勇而指控权威,动摇了江锐宏在市一院的地位和利益。
他的骄傲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江锐宏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想象中的抗拒,反而对梁殊轻轻一笑:“恭喜你,得偿所愿。”
梁殊突然发觉从一开始的搜集证据到现在的报警,过程有些出乎意料的顺利,不免警惕起来:“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警察互打照面,然后齐刷刷地上前。
黄斌不明所以,冲江锐宏大吼:“姓江的,你他妈就是让我们原地等死是吧?”
王龙见江锐宏迟迟没有动作,一瞬间,脑袋里紧绷的弦“啪”地一下断了。他瞪大眼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脱离人群,放出消息:“江老头是让咱几个送死!”
场面纷纷暴动起来,几个腰间有枪的人立即抽身,和警察对峙。
黄斌已经藏不住暴戾,骂道:“我艹你妈的江锐宏!你他妈今天要我们的命是吧?我们跟着你多少年了?跟在你屁股后面这些断子绝孙的勾当!你他妈倒好!死也要拉上咱几个垫背?”
王龙Yin森森地笑了一声,用枪指着江锐宏:“你为了你那个破项目,我们可没少给你做牛做马,江锐宏,你想让我们和你一起送死,没门!”
警察控制着场面,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局势。
下一秒,江锐宏歉意一笑:“对不住大家,今天就收手吧。”
王龙瞪大眼睛,他一向是几个人里面最沉静的,也是他招呼几个弟兄们高度配合江锐宏,此刻听了这一句话,气得差点枪都拿不稳:“收手?你他妈知不知道,干了这行死刑没跑了?”
江锐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巨大的背叛感袭来,王龙牙齿都在打颤,控制不住愤恨的本能。
他这大半辈子都在江锐宏为奔波,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因此弟兄们凡事都尽心尽力,满足这个老东西的要求。
可是现在呢?把他们喊到这里却是为了自投罗网、一网打尽?
他妈的死都要拉上他们垫背是吗?
王龙Yin沉地吐出一声笑,忽然想到什么,把枪的方向对准了时韫裕:“让我想想,你今天把他喊过来,是因为什么呢?”
江锐宏一顿。
岑颂紧张地拉住时韫裕的衣角,后者则冷静地直视黑色的枪口。
“呵,江锐宏你大半辈子的心血不要了?你到死都念着你这个学生?”王龙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冷笑一声,“你这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好,我们都是你的替罪羊。”
警察也拿枪对着他:“这位先生,请你先放下枪。”
王龙全然不理,扣动扳机,发狂大叫:“江锐宏,老子偏不如你的意!”
“砰砰砰”连着几声,子弹如离弦之箭,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声音,冲破人体的胸膛。
岑颂被推至一边,脸上褪去血色,急不可耐:“学长!”
警察们抓住时机,瞄准王龙的手脚部位。
血汩汩留出,刹那间,时韫裕感到眼前一片天昏地暗,血腥味顿时充斥着整个鼻腔。
然而身上没有任何疼痛来临,他怔愣在原地,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身影。
那个已经蹒跚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闷哼一声,血ye从口里不断冒出。
下一秒,轰然倒地。
岑颂哭喊着扑上来,询问时韫裕有没有事。
他很轻地摇了摇头,然后沉默着蹲下身,大半张脸投下一片Yin影,语调却有些颤抖:“······江锐宏,你到底想干嘛?”
这个两鬓发白的老师明明痛苦得快要死掉,可脸上的表情舒畅无比:“韫裕,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你根本没听进去我的话······”
他的老师了然于他的心理,不动声色地布好圈套。
时韫裕轻嘲:“你早知道了?”
江锐宏费力地咳着,嘴角溢出一大摊血,仍然强撑道:“你可是我的学生,我当然知道······”
“为什么救我?”时韫裕情绪已然有崩溃之势,沉郁地盯着他。
江锐宏的面目忽而变得狰狞,他紧紧揪住时韫裕的袖口,勾起嘴角:“来的时候,老师和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时韫裕面色一僵。
突然,江锐宏发狂地大笑。
下一秒,那只手渐渐失力,躺在地上的人笑容凝固在在这一刻。
时韫裕的目光逐渐失去焦距,茫然地看着这个面目全非的恩师。
有一瞬间,他很想去死。
死都不要背上这道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