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央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忧虑。
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其实也是藏不住的,别人瞧不出来,看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模样。但是她能看出来。
钟炽离大大咧咧,此时一拍大腿,高兴道:“没事就好!没事那我可要和你说一件大事了!”
南央有种不详的预感。
钟炽离已经开始了,拦都拦不住:“我家中有个妹子……十分的贤惠,十里八乡都夸呢,上门求娶的人可不老少。我见过的所有小子里头,都离你差的太远了……”
钟炽离洋洋洒洒夸完之后,这才扭扭捏捏道:“……那个……你看,我想给你们做个媒,将我妹子许给你,咱们就亲上加亲,成了真正的亲兄弟了,如何?”
南央气道:“都跟你说了我哥哥有媳妇儿!你如何这般不要脸?”
钟炽离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去,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掺合。”
苏季扬看了眼南央气得跳脚的样子,此时小姑娘眼睛几近泪汪汪地看着他,一脸的委屈。
他抬手将小姑娘掠至身后,淡淡地对钟炽离道:“钟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们可能不久就要离开这里了,世事无常变化多端,我不敢与你作任何承诺与保证,相信令妹会寻得比我更好的良配。”
“你你你……你要离开?怎么回事?”钟炽离顾不得说媒的事,十分震惊,“这到底是为何?在这里,只要有我在,就没人会欺负你们兄弟俩……”
苏季扬不想多做回答,只道:“此事是我和将军的约定,过一段时间后,我便会带着阿央离开。”
随后,他感到身后的阿央朝着自己凑了凑,像只小猫般乖巧又安心地靠了过来。
虽面对着钟炽离,却是想让她听见这句话的。
“我不能给任何人承诺什么,因为我随时都可能离开。只有阿央会在我身边。”
南央低下头,心中暗自欢喜。
无论何时,无论遇到什么,她和他总是在一起的。
长长久久,岁岁年年。
钟炽离十分失落,但仍有些不死心,问道:“是将军要赶你走?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要不我去求见将军,为你求求情?”
苏季扬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钟炽离一惊。
“钟大哥如果想让我活着离开,就不要再提此事,今日你什么都没有听到,忘记这一切。从此以后也不要在军营中与任何人提到我的事。”
直到入夜,苏季扬一直坐在沿河的草垛上,用一支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
钟炽离不敢靠近,闷闷不乐地去练兵了。
南央就坐在苏季扬身边,也不说话,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头上冒汗,时而托腮思考,时而闭眼苦苦冥思,时而又继续画着什么。
“他们从水路攻上来之后,如果黑心一些,可以悄悄烧了他们的船。”
南央托着腮,冷不丁道。
苏季扬一惊,转头讶异地问:“你看懂我在画什么了?”
南央伸手指指地上凌乱的痕迹,“我猜是画了一批人从水上登陆打仗吧。”
“其实打仗简单,但你在找一条逃生的路。南边被荆棘之网困住,西边是村庄和山脉,但是很有可能也被敌方包围了。东边是蒋家军的后盾,重军把守,总之我们从哪条路都出不去。”南央晃晃双腿,无所谓道:“于是你在想,我们能不能藏身船中,或者从荆棘之网逃离……”
“总之东西南北你都想了,其实若是你自己,大可不用这么麻烦,你是担心任何方式离开都难以无伤的带走我吧。”
南央从草垛上跳下来,面对着苏季扬,一双眼睛清澈无双,“苏季扬。”
“不用这样谨慎的。”
苏季扬头上直冒汗,怎么可能不谨慎?战场瞬息万变,每一个变数都可能造成受伤,甚至死掉。
他冒不得一点点风险,他怎么能让南央受一点点伤,一想到她可能遭受的风险,他就夜不能寐,推演无数次各种各样的可能性,但是很难得到最优的方法。
“我不知道小蒋将军是什么态度?如果他对你示好,想留下你,重要你,咱们就提前准备,等大军渡水而来,咱们可以把船烧了,向蒋将军示好。”
南央眼神烁烁,“我知道你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但是上了战场,就只能你死我活,咱们只能选择一个阵营,而且轻易很难改变。”
苏季扬摇摇头,闷闷失落道:“他不信任我,猜忌我,于是我和他约定了,等过了此次战役,我会走。但是,以他的性子,我猜,若是真的帮他打赢了这一仗,之后他会杀了我们,或者将我们软禁起来。而且他还派人去调查我们了,如果被他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以他的猜忌程度,恐怕马上就有生命危险。”
“所以,这一战是我们逃走的最好机会,过了这次,就很难脱身了。”
南央舒了口气,却并未多么担忧,反倒咬咬牙道:“既然如此,我们直接在大战时投诚敌方,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