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跟着卫尧臣!
他俩关系好是好,却没到生死之交的地步,能让章明衡抛家别业千里迢迢跑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除了景元帝的密旨还有什么?
论心机、论手段,章明衡和卫尧臣差的是十万八千里,如今连唯一的身份优势都没有了,哪怕太子襄阳侯想借他在广东兴风作浪,只怕连个水花都翻起不来!
且广东是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京城这边是鞭长莫及,章明衡几乎可以说是押在卫尧臣手中的“人质”。
章明衡本就敬佩卫尧臣,凭着卫尧臣的能力,假以时日,彻底收服了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景元帝定是仔仔细细考虑过,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想通了这层,姜蝉心里是又酸又热,“这样一来,襄阳侯他们肯定会对皇上不满,皇上身子骨又不好,对朝堂的控制力只会越来越差,往后……可难了。”
卫尧臣把手搭在眼睛上,闷闷地说:“这人有话不明说,总是藏着掖着叫人猜,好没意思。”
嘴上抱怨,声音中却带着浓重的鼻音,姜蝉听了一笑,替他掩好被角,“好好歇一觉吧。”
从库里找出一件鹅氅,姜蝉用一块大红遍地锦的杭绸包了,坐上马车就到了刘府。
今非昔比,如今她身份高贵,刘家门房不敢怠慢,立刻把门槛卸了,恭恭敬敬请马车入内。
刘夫人辛氏带着三个女儿匆忙赶来,辛氏脸上仍没什么表情,不过规矩很到位,一板一眼按制行礼,叫人挑不出错来。
姜蝉忙一手一个,将辛氏和刘婉娘扶起,因笑道:“不必多礼,咱们还像以前那样相处的好。”
辛氏客套两句,知道她是来找婉娘说话的,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便指了个借口走了。
姜蝉想了想,轻声道:“这两天我家那位一直在宫里伺候着,我心里七上八下的,也没顾得上看你,今儿他总算回来了,我这颗心才算安稳。你可不要怪我。”
“这是哪里的话?”刘婉娘挽着她的手,“那场乱子闹得人心惶惶的,我们这样的人家闭门不出才是对的。”
姜蝉命金绣捧过包袱,“过几天我们就要动身去广东了,此一去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广东那边热,用不着厚衣裳,这件鹅氅放我这里也白浪费好东西。”
刘婉娘打开来看,鹅氅四襟镶着一圈紫貂毛,其中用金线绣了凤凰牡丹暗纹图样,即便是晦暗的光线,仍挡不住鹅氅的华光灿烂,伸手细细抚摸,又温软又轻盈,不由问道:“这鹅氅是什么做的?”
“里外都是是用天鹅绒毛织的,暖和得紧,就是走在冰天雪地里都不怕。”金绣笑盈盈道,“还是我们老太爷给小姐攒的嫁妆,小姐一次都没舍得穿过。”
姜蝉道:“知道你不缺东西,好歹是我的一片心意,收下吧,算是全了咱们的姐妹情。”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婉娘一边笑,一边命丫鬟好生收着,顿了顿,不无惆怅地说,“我就几个要好的手帕交,结果李姐姐家败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章姐姐在议亲,听说相看的是西北那边的将军,你又去了广东,我……唉,恐怕要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地方呆一辈子了。”
姜蝉轻声道:“你都知道了?”
刘婉娘点点头,“那天章贵妃一直留我在身边,我就有预感,今天我爹回来,说皇上也有这个意思。他老人家愁得胡子都白了,一个劲儿说对不住我,可又能怎样,我们家还敢抗旨不成?”
“我只得劝他,太子不是荒唐之人,不管喜不喜欢我,该有的体面尊重总是能给我的。”她说着笑了起来,“日子是人过的,我在继母手下都好好过了这么多年,还怕和太子过不好?”
想到刻薄刁钻的辛氏,姜蝉也不禁一笑,“你能这样想,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差的。这些是昌盛今年的股利,也别等年底了,现在就给你。”
赐婚的旨意一下,刘婉娘的嫁妆就得预备起来,辛氏不会故意克扣,但刘家本身也没有多厚的家底,何况还有辛氏的两个女儿没着落,嫁妆肯定和其他的皇子妃没法比。
正是缺银子的时候,可巧姜蝉就送来了。刘婉娘感谢她的体贴,然打开匣子一数,不禁惊呼:“五万两!这么多!你没算错吧,我投进去的股金统共也没三千两。”
姜蝉道:“和松江商行那一仗,昌盛赚了不少,你就放心拿着,错不了的。再说了,宫里那个地方,做个手面阔绰的主子,下头人办事更上心。不够了,你派个心腹悄悄去昌盛布铺找老郝,缺多少从账上提就是了。”
刘婉娘长长叹出口气,眼中隐隐有了泪光,“可叫我说什么好……”
“什么也无需说。”姜蝉鼻尖也是一阵酸热,强忍着笑道,“不要因为皇上和废后反目成仇就觉得帝后关系很可怕,你看章贵妃不也备受宠爱?说句僭越的话,以后你是一国之母,皇后的端庄贤淑是要有的,但别一味端着架子,该放软身段就要放软——没人喜欢刻板爱说教的妻子。”
刘婉娘用力握了握姜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