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不皇子的,现在八字还没一撇,不作数的。”卫尧臣紧紧握着她的手,“这事一直没和你说,一来是之前我也不十分确定,还有就是……我怕你不肯和我成亲。”
姜蝉笑了笑:“我喜欢你,无关乎你的身份,皇子也好,马奴也好,只要你还是你,又有什么打紧的?要是我娘知道了,保不齐就不会招你为赘婿了——但也说不准,她做不了我的主!”
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下,卫尧臣的表情明显轻松许多。
姜蝉又道:“咱们在这里猜想半天也没什么用,等到了京城再看情况吧。还有皇后那头,我觉得她派人来不是什么好事,你多少提防着她些。”
卫尧臣笑道:“我只想和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想掺和宫里的那些烂事,管她什么心思——只别惹到我头上!”
真定细雨纷飞,京城还是艳阳高照,明晃晃的日头在湛蓝的晴空中缓缓移动着,照射在黄瓦红墙上,一片金碧辉煌。
坤宁宫,因天热,香炉中没有燃香,只摆着几盆百合花,姚皇后躺在软榻上,微阖双目,声音淡淡的,“他真这样说的?”
黄嬷嬷在旁边打着扇,忙躬身答道:“奴婢岂敢扯谎?那卫尧臣也忒不识抬举,简直是给脸不要脸。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这人一看就不是容易掌控的,比他能干,比他有钱的商人多得是,何必用他呢?”
姚皇后睁开眼,“看来他也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黄嬷嬷一怔,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姚皇后看着她一笑,“司友亮亲去观礼,你怎么看?”
黄嬷嬷沉yin片刻,答道:“跟卫尧臣打擂台的松江棉行,和李家有干系,据说李首辅的独子李忠收了棉行的银子,指使兵马司的人拿卫尧臣。十三皇子想要扳倒李首辅,正巧给他递了把柄,而皇上让司友亮去,大概也是支持他的意思。”
姚皇后点点头,“还有一点你没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皇上监视之下,皇上在警告我,不要轻举妄动。”
黄嬷嬷慌忙低下头,不敢说是,也不敢说不是。
姚皇后目光沉沉望着乾清宫的方向,嘴角勾出一个轻蔑的笑,“我也没打算瞒他,哼,让那个女人的儿子跪在我面前,感激涕零叫我母后,真是太有趣儿了!”
黄嬷嬷愕然。
姚皇后摆摆手,“以后你就知道了,下去罢。”
随着越来越烦躁的蝉声,京城溽热难耐的盛夏来临了,京城官场也愈加躁动。
皇上准了十三皇子的举荐,任命薛峰主审瞒报军情、哄抬棉价两案,上谕一发,不少官员暗暗叫苦。那薛峰最是油盐不进,给个棒槌就认针的人,让他查,官场战场商场定会勾藤扯蔓地闹腾起来!
果然,不过半个月的功夫,薛峰就参劾了户部、兵部、吏部等衙门七八名的官员,扣押了大大小小三十多名官差,且看他那架势,大有不穷追到底不罢休的状态,一点官场体面都不顾。
便有人偷偷摸上李家,想借助李首辅的势力把薛峰的气焰打下去。结果前脚刚从李家出来,后脚就看见李忠被押走了!
大堂上,陆铎领着锦衣卫的人守在门口,兵马司几个头目并岳守信、棉行索老爷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李忠昂着头坐在公案下方的太师椅中,傲慢地盯着房梁,看也不看大案后头的薛峰。
其他证人站在另一侧,卫尧臣也在,眼中满是玩味。
啪!薛峰一拍惊堂木,冷声道:“李忠,你伙同jian商,高价采买宣府军需物资,从中攫取暴利。并接受松江棉行贿赂三万八千两白银,指使兵马司罗织罪名,诬陷无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李忠冷笑道:“光凭几张嘴就想给我定罪?物证在哪里?有本事你把他单子上写的东西找出来啊?至于兵马司……哼,这几个人我见都没见过,谁找他们的你找谁去!”
他就不信薛峰敢带人抄李府,没有赃物,这些供词就是废纸一张,兵马司那头,反正也不是他露面,随便推个管事的出去就行。
因此他是丝毫不惧。
薛峰甩出一支令签,厉声命道:“来人,去李府搜查,拿人!”
李忠脸色大变,“你敢?!”
“行啦,我说李大爷,你还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卫尧臣笑嘻嘻道,“都把你从你老子眼皮子底下绑来了,你觉得他还能保你?”
李忠瞪他:“什么意思?”
卫尧臣噗嗤一笑,“就是字面的意思,你老子准备弃卒保车,扔掉你这块糊不上墙的烂泥,不至于拖累全家,好保住你那更有出息的儿子!”
“放屁!”李忠腾地从椅中一跃而起,攥着拳头想揍人,然一双铁钳般的手死死将他摁回椅中,陆铎硬邦邦地说:“老实点,不想在都察院大堂,就去诏狱。”
李忠踉跄了下,勉强保持镇定,眼睛时不时瞅门口几眼。
不多时,官差抬着几口大箱子进来,打开一看,全是金银珠宝、玉石书画,其中不乏索老爷交待的贿赂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