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旺听见动静也挑帘出来,呵呵笑着说:“回来好,回来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只是眼睛骨碌碌地乱转,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透着心虚。
卫尧臣也不戳破,指着小炉子上的小砂锅问:“我娘犯病了?”
“不是……她挺好,是、是……”林氏眼神躲躲闪闪的,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卫尧臣一甩门帘进了屋。
他先去了东屋,母亲正在安安静静地睡着,脸色红润,额头也不烫,的确没有生病的迹象。
对面西屋传来女人哎哎呀呀的呼痛声。
卫尧臣一怔,西屋是他的房间!立刻大踏步出去,孙德旺已拦在他前头,“大外甥,几时出来的啊?你看看,姜家怎么也不给我们来个信儿。”
卫尧臣冷着脸,轻而易举就把他推到一边,一撩棉帘子,就见孙茂端着碗药立在炕边。
而炕上躺着的人,正是赵霜霜!
“她和赵华断绝父女关系了,”孙德旺忙道,“人家为了和茂子在一起,挨了五十大板,也足够诚心诚意。我说大外甥……”
“滚!”卫尧臣脸紧绷着,语气比外头的冰雪还要冷。
屋里霎时一静。
赵霜霜悄悄往孙茂身后藏了藏,孙茂眼睛一横,待要说话,孙德旺抢在前头道:“滚,滚,立马滚,现在就把她送走。”
卫尧臣深吸口气,尽量声气平缓地说:“你们收拾收拾,吃过团圆饭,初一就回老家。”
孙茂把手里的药丸往地上一砸,“呸,我还不稀罕待呢!姜家的银子一到,我立马走,省得你连累我们全家!”
孙德旺一个劲儿摆手都没止住儿子这通话,因见卫尧臣脸色铁青,忙哄他道:“茂子说话不过脑子,别搭理他。你说得对,我们知道你忙,留下来也是给你添乱。可我想着把茂子的亲事先定了,长幼有序,接下来也好给你说亲——不能让人家姜娘子干等着!”
卫尧臣道:“我娘跟着我留在京城,此后我的事自有人料理,就不劳姨夫姨母费心了。”
孙德旺一怔,讪讪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们不许再朝姜家要钱!”卫尧臣忍着怒气道,“姨夫,去年我离开真定时留了二百两,此后断断续续,少说也给你三千两的银子,这还不算置办的房子和地。这么多还不够你们花的?还伸手朝姜家要?”
“才这么点钱你就心疼啦?”孙茂大声嚷嚷着,“别以为我不知道,昌盛布铺每个月的流水就有一万两银子,这才是姜家一处的生意,她那么多铺子呢,一年下来多少钱?切,区区几千两就想打发我们?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
“那是姜家的银子,不是我的。”
“成亲了就是一家人,什么你的我的……”孙德旺打哈哈。
“够了!”卫尧臣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你们真把我当成一家人,当初根本不会卖了我!”
一阵难堪的寂静。
林氏小声地哭起来。
“一家人……怎会丝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只想从我身上捞好处?”卫尧臣背过身不再看他们,“也不用等过完年了,明天一早就动身,我派人送你们回去。我不牵连你们,今后是落魄还是发达,都和你们无关!”
“好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孙茂冲着卫尧臣一拳过去。
卫尧臣霍地转身,牢牢攥住孙茂的手腕,用巧劲儿一推,只听“咚”一声,孙茂整个人摔在赵霜霜身上。
惨叫过后,赵霜霜翻着白眼昏死过去。
孙茂刚要吼,卫尧臣冷笑道:“再吵闹你一个大子儿都别想要,顾一元还在大牢里头呆着,要不要把你送进去和他好好聊聊?”
孙茂想说“你敢”,可对上卫尧臣寒凛凛好像要杀人的目光,硬生生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他没有说笑!
“小九……你变了。”林氏低低啜泣着。
卫尧臣张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挺没意思,于是沉默着转身,独自站在院子里,任凭寒夜冷风吹在身上。
“少、少爷……”二丫踅摸过来,怯怯地说,“我也要跟着姨老爷他们走吗?”
卫尧臣道:“你是我雇来照顾母亲的,自然是跟着母亲留在京城。”
二丫欢欢喜喜地道了谢。
一夜无眠。
转天,卫尧臣看他们磨磨蹭蹭,仍没有走的意思,也不多费口舌,直接叫张三带着几个护院,连人带东西往车上一抬,直奔真定!
看着那马车消失在视野之中,卫尧臣方觉心里松快了点。
一转身,小林氏倚靠在大门口,定定望着卫尧臣。
“娘。”卫尧臣三步并两步赶过来,扶着她往回走,“外面风大,小心冻着。”
小林氏拽着他的袖子,“不、不入赘,不……”
卫尧臣轻轻道:“娘,我心里有数,无论我什么身份,都不会委屈了您。”
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