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尧臣面孔松懈了些,笑道:“反正别因为她儿子的事找你麻烦就行。东家,苏家那种世家的规矩可繁重了,什么晨昏定省,婆婆站着媳妇不能坐着,婆婆打个喷嚏,媳妇都战战兢兢请罪没服侍好。啧,我看,嫁到那种人家纯属自己找罪受。”
时至今日,上辈子的Yin影一直未消,姜蝉一听“世家”二字就浑身不舒服,闻言连连称是。
卫尧臣笑得开心极了。
此时赵家上空Yin云密布,赵母Yin沉着脸,满脸的“气死我了”。
“你确实看清楚了,姜蝉去了昌盛布铺,掌柜的还管她叫东家?”赵霜霜死死盯着地上的外管事。
那管事被她盯得头皮发麻,赔着小心回道:“确实看清楚了,我还去商会问了问,是姜家的铺子。”
赵母挥退那人,只觉胸口憋闷得难受,一面顺气,一面恨道:“好个姜氏,一口一个没银子,原来把钱全给她闺女了!”
“凭什么我们穷得当东西,她反倒赚得盆满钵满?”赵霜霜气得脸发白,“爹爹,你就不能给她们点颜色瞧瞧?天天要我去奉承姜氏,我都快怄死了。”
赵华脸色也不好看,但比她二人平静许多,“不要逼得太紧,那次春宴回来后,她莫名其妙地和我疏远了不少。霜霜还要忍一忍,谋划了这么久,不能鸡飞蛋打。”
“爹爹,有句话叫夜长梦多,”赵霜霜眸色骤然一冷,“杀鸡取卵也未尝不可。”
赵母道:“我看行,姜氏好对付,她女儿忒难缠,只要去掉姜蝉……”
“不行!”赵华冷声打断,“她一出事,咱家再得了她的产业,那不是坐实了咱家指使盗贼杀她?我可不想再进一次镇抚司!”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要怎么办?”赵母没好气道,“再这样下去,别说霜丫头的嫁妆,我的棺材本儿也保不住了!”
赵华沉yin道:“我看二房和她们走得近,不如让二弟妹以个人名义入股姜家铺子,公中出钱,既能添补家里,也能探探那边的消息。”
赵母思索半晌,缓缓叹出口气:“也只能先这样了。”
“后晌谢夫人来了,咱们务必招待好,苏俊清没去翰林院,反而去了都察院当御史,真不知道他怎样想的。”赵华长叹道,“只盼不是皇上的旨意啊。”
晌午一过,姜蝉就去了赵家。
袁嬷嬷见着姜蝉,她眼前一亮,笑意顿时爬上眼角,“这身好看,又把那几位比下去了。”
姜蝉穿了套大红兰花纹杭绸对襟齐衫褙子,玉色百褶裙,俏生生的宛如枝头绽放的桃花。
实话实话,赵家人个个相貌不俗,她并不觉得自己比赵霜霜姐妹长得好看,只当袁嬷嬷偏心自家孩子罢了。
“小姐先去正厅坐坐,谢夫人快到了,我得去垂花门等着。”袁嬷嬷叮嘱道,“今天有外人在,若是她们找茬,您暂且忍耐下。”
姜蝉抿嘴一笑,“不会,她们正忙着找台阶下呢,哪有空理会我?”
一迈进正厅,她忽然明白袁嬷嬷所言何意了。
大厅敞亮,平日摆着的盆花盆景统统换成了一碟碟时令瓜果,香炉也熄了,无一人簪花,连丫鬟婆子身上都不见一个香囊荷包之类的东西。
赵霜霜穿得极其素淡,月白交领刺绣长袄,水绿襦裙,通体没有一处带花纹的装饰。可能这阵子心情实在糟糕,她脸上写满了憔悴,原本清雅娇弱的气质,现在只剩下“弱”了。
她这幅打扮,应是想引起谢夫人怜惜的。
姜蝉心底暗暗笑了一声,这位的算盘怕是要落空:虽然你无端受了委屈,可谢夫人是实打实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她是何等身份,难道还要她安慰你不成?
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姜蝉安安静静地坐在母亲旁边,搭眼悄悄打量了一圈。
赵晓雪不敢抢嫡姐的风头,穿得更素。有赵母在,二房更不会压长房一头,赵霏霏干脆穿了件白绫袄,外面套件蟹壳青束腰比甲。
屋子里愣是没一个人穿鲜亮点的颜色,可不是姜蝉一来就把她们比下去了。
须臾片刻,帘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管事嬷嬷急匆匆禀报:“谢家马车到门口了,门房正在拆门槛。”
赵母刚起身,又缓缓坐了回去,徐徐说道:“老二媳妇去垂花门等着,老大媳妇和霜霜在门外候着。”
几人应声而去,又过了两刻钟,伴着轻声笑语,姜如玉和宁氏一左一右簇着谢夫人款步而来,赵霜霜跟在后面,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
谢夫人脸上微微带着笑,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来。
众人见过礼,各自分主宾坐好,谢夫人首先开口:“犬子在府上叨扰多日,我从吴中过来时就想登门拜谢,可这段时日太忙一直不得空闲,直拖到了现在,还望老夫人别见怪。”
赵母忙客气两句,说两家是通家之好,本应如此云云,接着指着赵霜霜笑道:
“我这孙女胆子小,上次冒犯了夫人,吓得跟什么似的,连哭了三日才慢慢止住,想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