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掌柜仿佛不认识似地看着他,“卫小九,原料扒一层,染坊扒一层,两方都攥在你手心里了,可以啊你!”
这话听得姜蝉直皱眉头。
卫尧臣自然也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知道他是恼怒自己不提前和他商量,并不计较,“大宗进货本来就比零散的价格低,走的量大,原料商挣的也比以前多,他们可是打破头也要和我签约。”
“染坊从我手里买的原料,比他们自己买便宜一成,我也没有借机压低蓝印花布的钱。染坊平白多赚一成钱,你是没瞧见他们的欢喜劲!”
“还有一条,各家染坊染料参差不齐,染出来的布也有差异,我们不能卖给顾客有差异的布,我把控进料,也是为了咱们的布染出来一模一样。”
“三方都得利,有钱大家一起赚,难道不是好事么?”卫尧臣盯着钱掌柜微微一笑。
钱掌柜沉默半晌,长叹道:“雏凤清于老凤声,唉,我终究是老了。忙着吧,我走了。”
他摆摆手,不让人送。
三天过去,诚如卫尧臣所言,所有预订的布全部送到。
开业十天过去了,买布的人仍源源不断,不单是京城的人,沧州、河间、保定也听到风声,陆续有人过来趸布。
有人打听到是魏县染的布,便想从产地直接进货,奈何有卫尧臣的契书在,魏县没人敢卖给别家。
月底盘账,姜蝉目瞪口呆盯着账本,使劲揉揉眼睛,“三千两?纯盈利……还不到一个月,两个铺子挣回来了!”
卫尧臣半靠在她右首安乐椅上,神色依旧吊儿郎当的,“小意思,这才只是开始。下一步,不只是京城,我乃至整个直隶,人们一提到蓝印花布就想到昌盛布铺。”
聚贤楼二楼,一间镶金嵌玉的雅间中,十来个商人围坐一桌,端坐上首的老者约有六十,Jing神矍铄,头上戴着四方平定巾,身板很直。
在一众绸缎棉袍中,他身上的青布道袍尤为特别,不像商人,倒像致仕的读书人。
“孙会长,您得替我们想想办法,我们这些布铺都快被那个喂马的挤垮啦!”一个愁眉苦脸的胖掌柜牢sao道,“年后开张,我是一匹布都没卖出去。”
孙贤道:“你卖纯色布,他卖蓝花布,不冲突。”
“京城统共就那么些需用,大家都去买他的布,买我们布的人就少了!”另一人道,“听说还要降价,这下不只是棉布,连绸缎庄都受影响。”
“就是,我们也想弄蓝印花布和他对冲一下,但是魏县那头不卖,附近能染的质量又不如他家,从南边趸布吧,价格没优势,搞不好就全砸手里了。”
“孙会长,您是京城染织行的头儿,咱们大伙支持您这么多年,想想办法吧,这么下去我们都没饭吃了。”
孙贤捻着花白的胡须,问道:“你们想怎么办?”
胖掌柜道:“咱不和他抢魏县的地盘,只让他把价钱抬起来,和南边运过来的货一样价格就行。”
孙贤沉yin许久,问道:“知道他背后是哪家吗?”
“不知道,他们东家一直没露面,不过倒是有人看见真定姜家的钱掌柜和他在一起吃过饭,卫小九以前是姜家的马奴,说不准就是姜家的铺子。”
“姜家……”孙贤面色一松,“如果真是他家就好办了,我先会会那个卫小马奴。来呀,拿我的帖子,我请他吃饭。”
翌日晌午,卫尧臣穿着褐色短褐来到聚贤楼,他是从铺子直接赶过来的,因和伙计们搬了一上午货,衣服上还粘着不少线头细尘。
他拦下一个跑堂的:“伙计,‘花’字房雅间怎么走?”
那伙计鄙夷地打量他一眼,撇撇嘴,“知道这是哪儿吗?京城最好最贵的酒楼,去去去,不是你这种人来的地儿!”
卫尧臣不怒反笑,将手里的拜帖在他眼前一晃,“我是昌盛布铺的掌柜,应孙老先生之邀来这里。”
那伙计马上变了脸色,躬身哈腰请他楼上走。
“小子,知道为什么我能当掌柜的,你只能做个小伙计?”卫尧臣冷笑一声,“第一条,先把你狗眼看人低的毛病改了!”
啪啪啪三声,孙贤立在雅间门口,鼓掌笑道:“不愧是京城商界的后起之秀,不以貌取人,有见识。”
卫尧臣一抱拳,打着哈哈道:“过奖过奖,我也是赶巧了,全是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哪。”孙贤请他坐下,仍是安然慈和的笑,“实不相瞒,我也是受行业同仁相托,请卫掌柜高抬贵手,给其余几家布铺一条生路。”
卫尧臣不以为然笑笑:“我才开张一个月的新铺子,哪有那么大能力,孙会长太抬举我了。”
孙贤道:“老朽十四岁随父兄走南闯北干买卖,三十岁就被推举为京城织染行的会长,这双眼睛从没看走眼过。卫掌柜,任你这般发展,不出两年,别说京城的蓝印花布,就是棉布,花布,你都有可能包圆。”
卫尧臣呵呵笑着:“哪个生意人不想买卖越干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