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永昌指着绿橘洲道:“之前映悬在绿橘洲住过一些日子,索性赶着里头的布置,将岳母他们也安排过去,临街又开了角门,出来进去的倒是方便。”
曲妙妙眉头紧蹙,咬着唇,最后劝他一回:“要我说,还是另赁一处宅子,便是她要领人过来走动,也不必日日生事。”
崔永昌摩挲着她的脊背,信誓旦旦:“哪里会生事,万事都有我呢,你且安心吧。”
自知再劝也无意义,曲妙妙才叹了口气,摇头起身,去了外头。
转天,宝梅得吩咐,要带人归置绿橘洲,又听说是京城的夫人要来,还领了赵家的一干亲戚。
“咱们这位姑爷可真是个好人,那善心都立在了云彩眼儿里,保不齐明儿就能立地成佛了!”宝梅抿着嘴玩笑。
宝妆去外头看了个人,紧赶着跑了回来,这会儿额角还冒着汗。
摇了摇头,笑着冲她噤声:“又胡说,那是世子爷心里有着咱们小姐,才如此高看一眼那边的人呢。”
宝梅啐了一声,不满道:“他们也配?我是没生成个男人,但凡给我三两力气,只把那赵恒印一群狗东西打个头破血流,才是好的!”
远处,崔永昌穿着薄衫过来,路喜在一旁打扇,后头三两个小子擎伞遮着头顶太阳。
宝梅瞧见人,犟犟鼻子,小声嘀咕道:“瞧着吧,且有生气的时候呢!”
小丫鬟这些日子在崔永昌跟前也乖巧不少。
等人走近,她只笑yinyin地福身:“世子爷,您快着些进屋,小姐也在里头呢。”
崔永昌夸她机灵,又说回头要她主子看赏,里头曲妙妙喊人,他才慢慢悠悠地晃荡进去。
第36章 “啊?是他!”……
崔永昌满心准备的恭迎岳母, 谁知那赵氏却有自己的打算。
夜里崔家的人在城外迎着,磕了头、引了路,车马行至知府衙门前,赵氏却执意要下轿回家。
路喜在跟前作揖赔笑地说了半晌好话, 想先哄着人归家, 自有主子拿主意。
他是宣平侯府的人, 曲家跟来的随从多不敢驳了他的意思,也都帮着劝解一二。
不料,赵氏跟前有个叫赵恒印的本家侄子, 好生的霸道,上来提着路喜的衣领就痛骂一顿, 又拍开了知府衙门的大门,一行人竟洋洋洒洒地进去。
外头如何, 人家半点儿不带在乎。
“爷, 小的办事不利, 来请罚。”路喜脸颊青红一片,跪在地上就给两个主子磕头。
“谁敢打你!”崔永昌拍案而起。
路喜虽是他的奴才, 但也是最亲近的奴才, 自小跟在他身边长起来的, 比京城那些一杆十八远的亲戚都要亲近。
路喜别扭地缩缩脖子,小声地嘟囔道:“小的没看路,自己摔的。”
不是他怕曲家那边, 只是揭了姓赵的短处, 免不了要伤了少夫人的体面。
“自己摔的?”崔永昌不信, 捏着他的脸就要看伤。
打脖颈蔓延起来的半截儿巴掌印儿,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了。
曲妙妙喊宝梅过来,让拿了重瓣粉给路喜擦拭, 又拉崔永昌的手叹气。
“哪里是摔的,肯定是叫我那恶霸似的表哥拿捏了,给打的。”
娘家人犯了过,她自觉的丢人,低着头,脸上臊得通红。
眼睫眨啊眨,抬眼间,泪珠子便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曲妙妙怨他,更怨自己:“都怪你,看吧,头一天来,就惹出是非……我就说了避着她们一些……”
崔永昌揽住纤细腰肢,看小可怜似的给她揾泪:“傻瓜,她是你娘,她有千万个不该,咱们该有的礼数也不能少。”
他待赵氏客气,也是因着为她。
曲家远在京城,赵氏什么个人品,这青州城的人可未必知晓。
若真冷落了他们去,旁人只会说她在侯府不受重视,连一份娘家人的体面都挣不到。
人言如虎,孝字当头。
只是,如今他笑眯眯地迎上去了,却叫人打了脸。
曲家的人怕不是烧糊涂了脑子,真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身份了?
崔永昌眼底笑意不减,愈发的觉得有趣。
定是他这些年少去京城,竟叫他们忘了自己的名声。
这厢,某人哄好了媳妇,歇灭一室灯火。
知府衙门却是喧哗如白昼,似是到了什么节庆日子。
“且布置的热闹一些,老夫人打京城过来,就是年节,你们知府大人孝顺,岂能因底下的疏懒怠懈给坏了名声?”
人来人往的庑郎底下,掐腰站着一人。
身量不高,穿着一身靛青色的云锦绸衣,未着外衫,脚上踩着一双锃亮崭新的官靴,一手掐腰,另一只手里摇着一把蒲扇,风把绸衣吹得呼呼作响,晃着烛光,只叫人眼花。
曲映悬低着头从上房出来,变颜变色地瞧了一眼廊下那人,抿直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