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父不遑相让,对着青年崔昫,能如此问候,渝州城的笋,都叫他给拔了吧。
被损的崔昫硬着头皮接下话茬,“赵世叔,崔二身体还行。”
这时候倒是乖觉,竟会叫赵世叔了。
赵明生挑挑眉头,变了话音,“今日请我们父女来此作甚?”
早有耐不住性子的行首急忙开口,众人三言两语,终于将方才讨论的结果一一阐释。
赵父被围在中间,一脸高深莫测,随着别人的话音,或是做恍然大悟状,或是点头赞许,又或是拧着眉头,一脸苦恼,真真是姿态十足。
有父亲在,赵玲珑身边少有人吵闹,她笑着看父亲和众人演戏,乐得无忧。
“女娃智谋无双,就连老夫都忍不住俯首称道了。”杨修年道。
赵玲珑做小辈礼,听出对方并无讥讽意味,“杨老爷子的东风实在是大,玲珑身轻,扶摇直上不用九万里,便是丈二高都知足了。”
她坦荡,杨老爷子心中更喜她几分。
杨家的荣宠风光无限,他却看地比别人开。
世人汲汲营营,活在当下,井底的世界浅薄如斯,却自以为拥有整个海洋。
而此女心在长远,却不好高骛远,未来可期呀。
可惜了,他杨家族中竟没有一个这样的儿郎。
想到这里他心中遗憾,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从侄儿身上,眼中顿时一亮,“不知赵掌柜可有心收徒?”
收徒?
隐庐弟子能上手的不多,散落在渝州境内的赵家徒弟水平层差不平,收徒的事情一直都是要事。
看她点头,杨修年呵呵一笑,伸手将从侄儿杨启年招过来,在对方的迷茫视线中,道:“跪下!”
赵玲珑,“…???”
杨启年:“……???”
杨老爷子眉眼一竖,吓得杨启年下意识照做,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在赵玲珑身前,头扬着,求一个解释。
杨老爷子,“自今日起,赵玲珑便是你师傅了。好了,还不快磕头!”
这个世界太奇怪了!
于杨启年而言,叔父的赢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然而事情从赵玲珑拿出名为番椒的东西后,走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
他没等来商会行首们的恭维和敬酒,最后,竟然还得跪着磕头,给赵玲珑拜师?
杨启年隐隐有一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落差。
然而今天发生在他的荒唐事竟还没完……
就在他忍不住要起身,和叔父争辩一二的当口
身后猛地有一股重力袭来…
那一刻犹如泰山压顶,杨启年本就不直的腰板被来人一撞,霍地扑向前,脸着地,整个人跟rou饼中的rou一般,被挤在地板和身上人之间。
他脑子一空,一时傻在原地。
这时,伏在他身上的袭击人嘴里咕哝了一句‘赵..玲…珑…害…我…死…不..’
瞑目…
杨启年在心中替他补充道。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顺着后颈流了下来,shi漉漉地,黏糊不清,隐隐有股恶臭。
他瞪大眼珠,一把拽住赵玲珑的绣鞋,眼泪与鼻涕横飞,奔溃大喊,“师傅,救命!什么?是什么?什么东西?是不是血?是不是?是不是…”
屋中死寂
只闻青年干哑发涩的嘶吼求救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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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踉踉跄跄,穿越人海,跌跌撞撞都要见到赵玲珑的人,姓韦,行二,本名韦航航,人称韦二。
此人性情纯直,与人热情,一路没心没肺地长大,活跃地出现在崔家二爷和高家七郎的身边。
看出他没什么天赋和本事,韦大人不求他闻达于诸侯,更不求他富贵于天下,只求儿子一生安康无忧。
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怎么就这么难呢?
韦家内院,送走大夫后,韦大人陷入沉思。
富川山居
三楼
偏室
杨启年新换了一身衣衫,双手紧抱膝盖,两眼无神,显然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场如噩梦般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屋外,送走大夫后,所有人莫名陷入一种安静中。
毕竟刚才那一场闹剧,实在是荒唐。
简单来说,都是嘴馋造的孽。
哪一锅滚烫鱼片,为了证明番椒的好处,赵玲珑各式各样都加了很多,更有热油和滚汤交融,辛辣味道更上一层楼。
众位商会之人为着品鉴,多是一汤匙或者一小盏,品之鉴之。再加上杨老爷子的一道煨汤减轻辣味,大多觉得微热,少有不耐辣度的,出了点轻汗。
这其中出了一个怪才,或者说贪嘴的怪才,韦家二郎。
此子混迹其中,无所事事,见众人忙着商议生意大事,摸到铁盆前,还装模作样地朝着没人的地方问了一句,还有人吃吗?
然后,敞开肚子,吃地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