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宣哲的威胁之下,赵承熙按照吩咐每日喝药,终于是将命从鬼门关拉扯回来,病好了大半,剩下的却是无论如何都恢复不了的。虽然太医没有明说,可赵承熙不是傻子,他懂一些医术。刚从沧州来到京城时的吃食,定是加了药性强烈的猛药,才会让赵承熙原本健康的身体几日内迅速破败。
如今,即使停了药,赵承熙也会一直孱弱下去。何况赵宣哲根本没有停,他一边给赵承熙灌调理的良药,一边继续在饭菜里放毒药,就没打算让自己的四哥有彻底好起来的时候。
赵承熙知道赵宣哲的心思,却没办法。喝药与吃饭菜每天都在送菜太监的监视下进行,没有半点机会避免。
不久,宫中举办宴席,消息由一名女官带给赵承熙。
这时候,赵承熙已经不再喝药,北宫的一切都回到赵宣哲刚登基时的样子。以往任何聚会,都被赵宣哲以“不要打扰皇兄养病”为由拒之门外,这次却不知为什么专门来传达。
女官道:“王爷,这次是陛下家宴,又适逢中秋,陛下特意派下官前来告知,希望王爷能够参加。”
赵承熙的心一沉。
他不知道赵宣哲又要搞什么把戏,根本没有半分心情去参加这个宴会。可赵宣哲专门派人过来,态度很明确,必须去。
在宴会开始之前,赵宣哲派人来一只镯子,命令赵承熙要一直戴着。镯子有些小,样式像是宫妃佩戴的首饰。这种明显的侮辱让赵承熙脸色变了又变,可最终还是忍着痛戴上。他不清楚即将面对什么,只希望能够尽量顺着赵宣哲,让他少些关注自己。
赵承熙参加过不少的宴会,无论是皇子时期还是太子时期,宫廷宴会客套而繁琐,家宴会随意一些,参加的是皇室子弟和部分大臣及家眷。
这次的中秋宴会,与往年的布置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很多座位上都换了人。赵承熙被侍女扶着走近大殿的时候,很多大臣投去复杂的目光。
赵承熙被废后,一共只出现在人前三次,气色与身体状况看起来每况愈下。不知内情的宗室成员们暗自揣测,都觉得他时日无多。
留着他在京城,许是皇帝的仁慈。谁不知道,四皇子赵承熙是二皇子一派的马前卒,与当今皇上针锋相对多年,结果到现在,二皇子死在流放地、六皇子因谋反被处死,赵承熙这个不起眼的皇子尚还苟延残喘。
赵承熙坐到位子上,低垂着眼,尽量不去管那些轻声细语的议论。事到如今,对他来说,外界的言语根本无关痛痒,远远比不上在北宫的煎熬。
随着一声高呼,赵宣哲从屏风后缓缓入殿。座上众人连忙噤了声,离席一步行拜礼。赵承熙这次学乖了,恭恭敬敬地跟随众人一同参拜。
赵宣哲很快坐下,抬手道:“既是家宴,便无太大规矩,都起身吧。”
众人不敢多说,依言回了座位上。
新帝登基月余,虽与人相处时一派和善,从不见急言令色,永远都是温和随意的模样。然而自半年前以太子身份监国,赵宣哲狠而无情的政治手段让很多人谈之色变。
先帝在位的最后那段时间,郑皇后的族弟被参本私练军队、通敌叛国,时为太子的赵宣哲直接越过皇帝去国公府搜查。确凿证据之下,国公府很快被查抄,郑氏一族元气大伤。
自那之后,无人对再对赵宣哲称帝的能力提出质疑。经历过纷争的老臣们私下里对新帝做出判断,他们不得不承认,七皇子赵宣哲并不是年少而可以被任意摆弄的人,他会是一个比他的父皇狠绝无情得多的皇帝。
直到现在,仍有不少旧贵族和外戚被缓慢地拔起,先前参与三子夺嫡的大部分官员都被清算,除却能力堪任的几位高官外,免职流放者甚众。参加宴会的很多人都心有戚戚,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帝的刀会挥到自己身上。
在这种氛围下,宴会一时间几乎有些寂静。
赵宣哲并不在意大臣们如何想,他只看着沉默吃着桌子上菜肴的赵承熙。他的目光比平时多了一些审视,让人无法忽视。很多关注着皇帝动向的人都纷纷看向赵承熙,只见他神色恹恹,不时地轻咳几声,然自始至终专心于眼前菜肴,没有抬头一次。
大臣们交换眼神,都猜测皇帝是否要为难赵承熙。
诡异的平静持续了一段时间,赵宣哲终于出声,却不是针对赵承熙,而是一名他国质子,就坐在何嘉亲王的身侧。
“朕听闻,金世子已经在何嘉王府住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正在给何嘉亲王倒酒的年轻男人猛然听到赵宣哲提到自己,几乎没反应过来,随后连忙起身行礼,回答:“回陛下,确、确是。”
何嘉亲王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回突然问起自己身边人的事,但他是个大胆的,并不惶恐,而是咧开嘴,靠在座椅上道:“陛下怎么想起问臣的家务事了,这小世子胆小,臣怕冲撞了陛下。”
众人收回探究的目光。何嘉亲王是最早支持赵宣哲当太子的几个宗室成员之一,这么长时间下来,几个大族散的散倒的倒,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