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刚好也叫怜怜。”
***
之后,我便开始了这份人生中第一次获得的、非常奇怪的工作。
但就是再奇怪,做个几天也自然就习惯起来。
甚至可以开始在工作的间隙里想七想八——
在我离开盘蛇地区之前,还会不会再遇见有樽呢?她的面容开始在我的记忆中模糊。但是我一直清楚地记得她那坚毅的背影,她一直是我的拐杖。
——她会不会来这里呢?
然后我又很快否定自己,她此刻一定也还在毋山上寻找自己的弟弟,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出现在这里?
就在我这么想时,下一位客人进入了暗室。
“这里又没有车,没必要牵着手吧。”她和身后的人这样说。
记忆中模糊的面庞逐渐在眼前清晰,我的心脏狂跳起来,那劲头似乎要跳出胸腔。
我有喜欢她到这么夸张的程度吗?我扪心自问。然而很快我就知道了,它并非因我的感情而跳,而是因与它真正的主人重逢而跳。
***
我喜欢听她叫我“怜樽”的声音,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名字。未崃不算名字,其实我一直不明白那些人所喊的究竟是‘未崃’还是‘未来’。
但是我没有因为在她身边而变得更加勇敢,也没有变得可以到任何地方去。
我变得哪里都不想去。
明明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明明知道我应该躲到更遥远的地方去,但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替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监视珂琉。
没有记忆的他看上去很无害。但一旦他恢复记忆,我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他是慈安堂都如此忌惮的祟神,连战斗人员都不是的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她身边的我变得一天比一天软弱,或许我应该按照原计划,到更远的地方去。
***
我还是来到了北方的城市。出了车站以后,迎接我的是一个纯白的世界。我新奇地四处走动,积雪在我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奇异声响。
这就是雪,我从来不曾见过雪。
要是可以见到下雪的样子就好了——我这么期盼着,最终却还是没能见到下雪的样子。我抵达这里的前一天,这个城市下了1990年春的最后一场雪。
“没关系啦怜樽!到了12月就还会再下的!”每当和新结交的朋友提起此事,他们便会这样安慰我。
我等了好久好久,还未等到雪落,却先等来了新闻报道。
我看到盘蛇地区的两起案件报道时它们已经发生了一月有余。
她如今怎么样了?发现珂琉的真实身份了吗?她的Jing神能够承受吗?珂琉有伤害她吗?她还……活着吗?
我毫无得知她消息的途径。
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起那个坚毅的背影。因为每每想起她来,在脑中浮现的都是她难得笑起来的脸、还有难得哭起来的脸。
我再次回到了盘蛇地区。而还没到蛇口村,便先被慈安堂发现了。我离家的时间太长,足够他们猜出我已经长大的事,也足够他们思考出男扮女装隐匿行踪的可能。
但是从姑姑口中我得知了她的消息。
我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回是真的没法跑了。我被关到了仓库里,坚固的锁链将我与这间屋子连在一起,我再也不可能跑掉了。
我如此深信着,从没想过有樽会带我离开慈安堂,就像后来我也没想到珂琉会用自己身体替我挡下那一剑一样。
明明我自己都已经放弃了,他们却竭尽了全力让我逃了出去、活了下来。
有些不真实地、我自由地活了下来。没有人会再向我叫嚣着索要自己的未来,我也可以开始设想自己的未来。
***
“你再往前一步。”我终于下定决心,对珂琉说道。
“那里已经是我不能步及的地方。”他没有回头看我,自始至终都凝望着她的背影。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很喜欢她的背影。
我见珂琉无Jing打采,完全没有了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样子,于是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看,出去了吧。”
他向前踉跄了几步,然后茫然地回过头来,显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的心脏还在我的身体里跳动,”我向他说明了我的猜想,“看来毋山也承认我是‘珂琉’。我就替你在山上多留一段时日吧,你可以走了。”
他呆愣愣地看着我,久久才低下头说:“人神终究殊途。”
“殊途不是同归吗?”我立刻反驳他,“还是说,你在害怕重复宗主的悲剧?我从未听说哪个半神会给自己加上这种正神的制约。况且,你就没有奇怪过为什么都已经过了四百多年,毋山却还是没有新的山神来接管吗?如果我没猜错,在你被杀死的那天,盘蛇地区就已因为弑神而被抛弃了。若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