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后把另一边的耳洞也打了。”
我觉得他才是脑子进水了:“不是你自己说喜欢我的吗?!见缝插针地说个不停!”
“只要你不喜欢我,我单方面喜欢你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吗?”他说的理所当然。
……这算是什么歪理?
但我突然想到他恢复记忆之前多次认真劝说我“人妖殊途”的样子。这似乎真的是狠狠刻在他的常识中、就算失忆也不会忘记的……歪理。
而就算我能把他的歪理扭正,又能如何呢?
***
就算每个人都对将要到来的离别心照不宣,它也终是到来了。
就像秋天的结束一样突然,珂琉在一个普通的饭后对我们说:“山下慈安堂的人已经散了,你们可以走了。”
只有惜樽不明所以地问了声“走去哪里?”,没有人回答他。
我没有太多行李要收拾,当天下午珂琉就送我们到山脚,解开我们手中的藤蔓。像这藤蔓一样,我们之间的联系就要在此结束了吗?
“珂琉不一起走吗?和我们一起走嘛!你一个人在山上不寂寞吗?不害怕吗?”惜樽已经和他混熟,他晃着珂琉的胳膊闹个不停。
我拍拍惜樽的肩膀,想对他说“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好像只要我一开口说些什么,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掉出来似的。
我的表情想必非常可怕,他一定是被我吓到了,所以才马上放开了珂琉的胳膊,安静地拄着拐走到了更前面的地方。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
我想回头再看珂琉一眼,他察觉出了我的意图,于是随风挟来了缥缈的声音:“不要回头,回头的话……会被我带走。”那声音虚幻莫测,宛若海市蜃楼一般。仿佛穿越了无数的时间,才传到我的耳中来。
就算不用这种声音和我说话,我也很清楚他不是人类,他与我不同。
他总是要我不要回头。
于是我再次向前迈开脚步。
“永别了,人类。”我听到微风带来熟悉的、小小的声音。
第30章 *在怜樽眼中
“姐姐,和我结婚。”两年前有樽从毋山将我带回慈安堂时,我拽着她的袖子不放。
她把我带回慈安堂,我本该很讨厌她。
但是我讨厌不起她来,她有我所憧憬的全部模样,勇敢的、自由的、可以到任何地方去的。
我说这句话时也并非是想让她嫁入我“家”,而是想让她带我离开这个“家”。
要说喜欢她,也并非完全没有。但与其说把她当做喜欢的人,不如说是把她当做“理想的自己”的具象化。或者说,把她当做内心怯懦时支撑自己的拐杖。
***
“快快长大吧,你就是妈妈的未崃。”小时候,妈妈常常这么对我说。
我早已不记得她的脸,回想起她来,脑中也只有一片紫色的模糊色块。但我一直记得那满是期盼的眼神。
后来那期盼变成了一年更胜一年的焦灼:“为什么你长得这样慢呢?我的未崃。”
等到再长大一些后我才明白,她不过是想要我继承她胸腔内的心脏,以换取自己的自由。我是为此而出生的,名字也是因此而起的。
她说的没错,我是她的未来。只不过不是未来本身,是她是通往未来的工具。
但她终究没能等到,她老了。
大概是怕她一不留神就离开人世,即使我那时年龄很小,珂琉的心脏也还是提前一步移居到了我的胸腔里。
她在那天死去了。
持有珂琉心脏的人的时间流速会变得异常,或许会好几年都维持一个年龄,又或许会一夜之间突然跳跃好几年,大概她觉得自己等的太久了,所以她老了。
我没有难过。她没有为我的出生本身而欢欣过,所以我也不想为她的死而难过。
……
但是,说不定还是有那么点难过的吧?
她生前总是嫌正常生长的我长得慢,她死后我却彻底停止了生长。
***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做了噩梦。但噩梦的尽头与往常不同,突然出现的有樽牵起我的手,我们一起走在下山的途中。我一直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一切都与一年前的那日一般。
如果所有的噩梦都有这样的一个结局倒也不错,只不过好梦易醒。将手往床下探,我想拾起掉到地上的被子。还未努力往下够,手却轻易触到了地面——我的手好像变长了许多。
我跌跌撞撞地下了床,用充满违和感的步子走到了镜子前,果然,我长大了。
还未有人见过‘这样的我’,即是说,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将变长的头发扎起,在夜色的掩护下,我来到了印象中杂役居住的院落。
院落里晾晒着一件件灰色的布衫,一眼望去,全是女佣的服装。
没时间多想,我随手抓起一套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