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祭你,”这名云梦宫弟子闭上眼,用一种决然的态度说道:“献祭你,然后换取我们的平安。风九烟失踪前曾与我们的长老们发生了一场内斗,我们刚才没有将引发内斗的缘由告诉你,说我们也不知道——但其实,他们究竟争了些什么,我们其实听到了一部分的。”
“姑娘,烦请你牺牲一下自己吧。”之前那名自称一生行侠仗义的修士红着眼眶看向阿箬,“我们的宗门还等着我们去拯救,天下苍生,那么多处在水深火热,他们也需要我们去惩jian除恶,我们不可以死,所以……”
所以就让阿箬去死吧,她只是个凡人,她活着没有多大的用处,如果她一个人的死亡可以换取他们的存活,那么这真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这些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阿箬木然的看着他们,既不愤怒,也不惊慌。
不久前她还和银发聆璇讨论过“自我牺牲”这类话题,她认为背负内疚活下来实在是太累了,就顺口说如果可以,她愿意为了别人的安危而牺牲自己的性命,反正她也是注定早死的命格。舍己为人什么的,听起来还很高尚。
但是舍己为人也得看看舍下自己所拯救的是什么人。要让阿箬自我牺牲去拯救眼前这几个家伙,她忽然就有些不愿意了。
诚然他们说的没错,他们都是仙人,如果踩着阿箬的尸骨从罹都出去了,他们一定会四处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但是他们现在满脸焦灼与贪婪混杂的神情,实在是让阿箬喜欢不起来。
不知为什么她又想起云月灯了。云月灯晚年与天道做出交易,牺牲的可不止是她自己,而是将此后生生世世都献给了众生。可是这样值得吗?众生并不感激她,甚至不知道她的牺牲,而她满心想要拯救的众生中有有庸人、恶人、有卑鄙者、也有她的仇人。她下定决心将他们一块拯救,不知道会不会感到恶心。
“要我去死也是可以,”她看着这些人的脸,又慢慢的将视线从他们身上挪开,“但你们总得告诉我,为什么我死了才能救你们。又及,我这一死,到底能救多少人?是能够拯救整个罹都,还是只能拯救你们?”
“还有,”她又补充道:“这件事是不是只有你们知道,还是说其实罹都中的魔和人都都知道了。”
修士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回答。
阿箬看着他们的反应,心里大致有了猜测。也许她不一定会死,或者说,不一定会死得那么快,因为在她死之前,必然会在罹都掀起一阵风浪。
她看向天空,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只双翼展开的邪魔正无声无息的扑向他们,目标显然也是她。
“我还真是抢手。”在被那只邪魔一瞬间掠夺到手之时,阿箬无奈的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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曈坐在黑云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聆璇。
她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人了,对什么爱恨情仇早就不感兴趣了,她只是喜欢看有些新奇有趣的事情,来为自己平静如死水的心增添几丝波澜。
聆璇就很有趣,她对他投向期待的注视。这家伙原本是死物,可是死物居然也有活过来的一天。向来只有活着的生灵因为死亡而化作没有生命的枯骨,然而眼下这尊白玉雕却在慢慢的化为血rou之躯。真是有意思极了。
但是他应该没法成功,因为他还差一点,差一颗鲜活的心脏。什么时候他拥有一颗活着的心,他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可惜啊,你没有时间了……”曈叹息,叹息到忽然又预感到了什么,她抬头望向远方,而在远方视线之外,有个熟悉的人影正在靠近。
“聆璇,你的眼睛回来了。”曈笑着说。
第152章 银发与素衣
银发聆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自我意识, 这点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他最初从聆璇本体上被分离出去的时候,还只是一枚无知无觉的白玉珠,虽然这颗小小玉珠中蕴藏着庞大的灵力, 但那时的他就如同母腹中的胎儿,不知喜乐哀惧,不通世故人情,浑浑噩噩, 无知无觉。
他是在太Yin宫内女子的祷祝声中逐渐“醒”过来的。醒过来之后的他先是学会了用神识去感知万物, 将灵力编织成一张庞大的网,用这张网去网罗住风中的花香、枝头的鸟语、阳光的温度。他化出了属于自己的耳、口、鼻,再后来他化出了身形, 可以自由的行走于天地间。
但他并没有离开太Yin宫, 因为, 那时候的银发聆璇和他的本尊一样,无情无爱,对这个世界并没有多少的感情, 也就并不会有好奇这种情绪。
他与他的“兄弟”——聆璇的另一只眼睛一块待在太Yin宫中,漠然的看着花开花落, 四季更迭。太Yin宫是个寂寥的地方, 修建在上洛城最北端的高山之上。出于种种缘故,云月灯死后的历代太祝都极力崇古, 太Yin宫内的一切陈设都严格的按照云月灯活着的时候来布置,千百年来未有丝毫的改变, 只偶尔有匠人被派来修缮腐朽的房梁、朱漆剥落的宫墙。
太Yin宫中就连花草都不会有变化,某块园子固定栽种牡丹,某一块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