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管这样身长腿长的身体要窝在另一个男人怀里蜷得有多难受。
青泽把应龙抱得更紧一点。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
应龙每次感到不安的时候,总会做出违反常态的事情。
他觉得应龙每次在他梦里出现得突然,应龙又何尝不是。
年复一年忍受着寒冰炼狱之苦,日日盼望着下一个可以进入青泽梦境的夜晚到来。
他也许是潜意识不愿意让自己离开,才会觉得筑了个巢就能把自己留下来。
抑或总觉得筑了个巢,才不是有今天无明日,才有个长长久久的样子。
可应龙是个那么执拗的人,不愿意承认潜意识的软弱、也不愿承认对封印里的世界的恐惧,便给自己的脑子编造了个怪诞滑稽的理由。
让应龙抑制不住筑巢的冲动的,根本就不是繁衍的本能,而是对于每次别离的不安。
让你不安了,真是对不起。
青泽吻了吻终于能放心熟睡的上古凶兽的额头,抱着应龙躺在小小的草巢里,轻轻地哼着歌。
我们还会有下一次相见,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我不会离开你,我不会丢下你。
应龙,我的宝贝,有我陪着你,还有很多人在等你回去。
总有一天,你会回去。
【筑巢记】完
第116章 【白泽心事】
(白泽视角第一人称&白切黑泽??可接受再翻阅~)
【白泽心事】
吾乃神兽白泽, 生于衡山之巅。
洪荒中期,三界混乱无序, 只讲生死,不论爱恨。我自洪荒而来,身由洪荒而筑,骨子里流着洪荒的血,自有记忆始,便同这漫无止境的洪荒一般,既没有恨, 也不懂爱。
高高衡山伫立云间, 环山江海日夜不歇,我一身白衣站在云海之上俯瞰众生。
每一日都与前一日没什么区别。
直到某一天, 山上突然闯入了一个人。
他大概以为这是一座无主的灵脉宝山,身上滴着血、慢慢地走上来,停在一块田坎旁。
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却可见满头黑亮长发披在他身后,发梢搭至他tun间。
他似乎一直捧着什么,给所过之处的土地留下一串细细的血珠, 在田坎旁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蹲了下来。
我飞落在地, 足尖一点,站在他身后。
他竟然在栽花。
零零落落的几朵,白得很。
过了一会儿,那人停下动作, 微微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朝花瓣慢慢伸去。快碰到的时候,顿了顿,又放下手。
看着那几朵花, 不知在想些什么,慢慢站了起来。
我也看了一眼那几朵花,皱了皱眉头。
这花被他一路捧着带上山的时候便已然半死不活,这人说是种花不如说是埋花,土压得这样实,怕不是要让这些花死得更快些。
这边厢正细细思索着,他却转过了身来。
他此时仍是青年模样,许是因为没料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看着那几朵花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敛下去,看见我呆了两秒才瞳孔微微紧缩,绷紧身体,黑发披在身后,变了神色。
他必定是想威慑我,我浑身却被看得浑身过了电似的麻。
原因无他,只因在他变脸之前,我把他刚才还没来得及收敛的眼神看得清楚。
我没办法捕捉到那疏忽而过的东西,却改变了主意,把微微聚起法力的手藏在身后,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朝他露出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笑。
是个假笑,看起来却很真。
他愣了一下,仍是戒备地看着我。
我便笑得更和煦些,走到他身前的小小花坑旁。
后来我才知,他名唤应龙。
应龙第二次登上衡山已是千万年以后,我坐在石桌旁,身周是漫山白花。
历经千完年,他已然褪去青年模样,身形轮廓全然长成,眉目更加浓墨重彩、色调沉郁,望之使人心旌摇曳,眉宇间却杀戾之气更重。
神色一派桀骜不驯,举手投足气势凛凛。
高高在上、人见人怕的样子。
他已然不似一根竹,而似一柄剑,一杆枪,一个彻底长成的杀神。
他形貌气质这般面目全非,应当让我觉得幻灭。我却感觉浑身的血ye都沸腾燃烧了起来。
甚至更甚千万年来每一次反刍。
在我日日夜夜的反刍里越发清晰的、曾经透过某个眼神清清楚楚看到的、他的身体里埋藏着的东西。
那锋利眉稍下被压抑着的东西。
不应该埋藏在他身体里的、可笑又可怜的东西。
那个眼神落在我的心尖,跨越千万年也仍让我浑身血脉愤张。
哔哔啵啵。炽烈疯狂。充满破坏欲。冷眼旁观。渴望据为己有。
与理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