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魔孽!还青天!
这段时间他的确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头脑越来越浑沉了。
偌大的衡山好像正在渐渐将他吞噬。
有那么几个瞬间,他会恍惚地无法分辨到底现在是真实还是虚假,是清醒还是幻梦。
若是一辈子不去拆穿一个谎言,于他而言,那谎言便成为了他此世唯一的真实。
他的一辈子那么长,想要这么长久地相信一个谎言,委实是件困难无比的事情。
所幸,也许过不了多久,他的生命就会迎来终结,彻底消泯于这美好的、不知是真是假的幸福中。
青泽回过神,发现应龙正担心地看着他。
你在担心什么呢?
我没有事啊。
在微风拂过、细草摇曳的时候,应龙会突然轻轻叫他的名字。
青泽,青泽。
和着漫山的花树一起轻轻摇曳着。
青泽就说,我在,我在。
其实他也曾想带应龙去山里别的地方转转,但他在溪水边坐了太久,觉得连走动都有些没有力气。
天空的一角不知何时挂上了一层僵硬的泥金色。
一个人的时候,青泽也会看着天空,猜想自己也许时日无多。
清醒的代价太沉重,聪明人总是活得很累。
所以他保持混沌,放弃思考,选择愚蠢。
在天高海阔的日子里,他捂着自己的心。
他发现了自己对应龙的心意,也冥冥之中感觉到了一切必有终结,对应龙的态度渐渐小心翼翼得好似对待一个易碎品。
连一根小刺扎进了皮肤里,也要心疼得狠了,拔出刺后还要狠狠踩上几脚才觉得解气。然后捧着应龙的手,看那针尖一般小的伤口,小心地呼呼,说:不痛不痛哦。
要哄好一会儿的。
他恨不得把应龙放在温室里养起来,生怕他受了一点风吹日晒。
太阳大了怕他热,云朵多了怕他闷、雨水多了怕他冷。
到连抬眼皮都有些费劲、半边天都垮塌下来的时候。
青泽托着腮,笑盈盈地问:“应龙,我可能要死在这里了。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应龙说:“青泽,你不会死在这里。”
青泽笑得更开心,很有耐心地加上假设条件:“如果我死在这里了,你愿意和我一起死在这里吗?”
应龙说:“青泽,我愿意。”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青泽反而疑惑地看着他:“应龙,你为什么愿意和我死在这里?”
青泽又问:“应龙,你为什么要一次次来到我身边?”
青泽最后问:“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如果这个理由能说服我,我就再也不去别的地方,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我都愿意留在这里永远和你在一起。”
应龙沉默了很久,说:“青泽……因为,我喜欢你啊。”
青泽说:“什么?”
应龙说:“青泽,我喜欢你。”
青泽的表情可一点也称不上开心。
他脸色巨变,冷汗涔涔。
整个世界突然震动起来,泥金色的天空斑驳gui裂。
这句话是这么可怕,可怕得使青泽把一切被刻意遗忘的东西都突然想了起来。
青泽推开应龙,化出长剑。
山峦里是满山的不染。缠绕在不染上的黑色藤蔓。遮蔽远方的浓雾。
他在这座山里待了这么久,竟然对溪水旁的地方毫无印象。
他不知道应龙每天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应龙每夜又去了哪里。
而且应龙来了这里这么久,白泽竟然一次都没有回来。
这是他日夜盼望的,也是绝无可能的。
这是绝无可能的。
青泽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幻境。”
青泽说:“但我从那么多那么多幻境里清醒,我早就厌倦了清醒。我受够了,每一夜,每一夜,每一夜。我看着应龙死去。每一夜,我亲手杀死应龙。每一夜。每一夜。九百九十九个夜晚。又九百九十九个夜晚。每一年。每一年。几百年来,我从来没一夜能够安睡。几百年来,我没有一天能够解脱。可我每次都能醒来。因为我告诉自己,我必须清醒。我要复活应龙,只有我可以复活应龙,应龙在等着我复活,所以我必须要清醒。我不能沉迷在幻境里。”
“一天比一天真实的、痛苦的、绝望的、幸福的幻境里。”
“可后来……我连想进入幻境都没机会再进去。他们说,是因为,应龙死了。应龙从几百年前就死了。这个世界,永远不可能有应龙这个上古神祇了。那我为什么要清醒?那我的清醒还有什么意义?”
“后来我经常想,若是我在某一次进入幻境的时候,没有那么清醒,没有那么理智。”
“若是我在某一次进入幻境的时候,没有杀死他。那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