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急性子。
女魃叹了口气,从干枯的树丫上飞身下来:“应龙去淮水助大禹擒无支歧啦。外面世道乱着呢,你这样笨的一个小妖怪,要是去找他,可别在路上受伤了。”
青泽得了答案,终于很开心地笑了:“谢谢女魃姐姐,我已经满一千岁了,不算小了。”
青泽道过谢就急匆匆走了,来时有些疲惫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好似压抑不住满腔的期待。
心意相通、鸳鸳交颈,自然值得期待。
女魃哼了一声,飞回枝头上坐着。
你就算找到了又怎样,应龙要给我封住致旱之力才能离开,到时候你也还是要回来的。
她要当一根(个)亮(瓦)度(数)超大的蜡(电)烛(灯泡)。
牺牲自己,照亮凶离。
算了算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还是赶在他们回来之前花些心思做些准备。
这样,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才不是一个空荡荡的荒丘。
应龙把她的致旱之力压制了大半,她可以下山给他们买些瓜果糕点,再打壶酒。再买点布匹、假花假草、家具木材……把周围布置一下。
对了,她还想换条新裙子。这条裙子穿了那么多年,都脏得看不出样子了。
她买好吃食,编了个果篮,搬来几个大石块做成桌凳,挑了个宽敞点的山洞,凿了个任一双爱侣造作也绰绰有余的石床,扛了进去,床头插上几根红烛,恶俗地在洞壁上贴了个“囍”,又走出洞口,安了两个足够厚、隔音效果足够好的石门,把光秃秃的树干简单修理装点了一下、插了许多假花。
最后换上新的裙子,坐在枝头晃着脚丫等。
应龙这么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呢。
等了一天又一天。
一月又一月。
一年又一年。
凶犁土丘的入口再没有人出现。
女魃抬头看天。
黑漆漆的天幕,细碎璀璨的星辰,圆圆的月亮。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呀。
女魃低头看地。
那汪藏着应龙所有心事的小小水潭已经被她烤得干涸了。
应龙没有回来。
青泽也没有回来。
他们不小心走到了太远的地方去,忘记了回来的路。
这座山空荡荡的,只剩下了她。
归去来兮,归去来兮。
在神志刚开始混沌的时候,女魃也曾回想起过最初相遇的画面。
战鼓齐鸣,铁骑征伐。残阳被染成红色,烽火绵延到天际。
黄帝对战蚩尤九战九不胜,仙族头焦额烂、诚心相求,终得上古凶兽应龙相助,首破魔军,不日将于逐鹿与魔军决战。
她是生于后世的神祇,是高高在上的天女,悯众生艰苦,主动请缨助战逐鹿、下凡斩杀魔孽。
穿着一身漂亮的裙子就下了凡。
地上是泥土、鲜血、粪便、尸骸、腐烂的食物,恶臭无比,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穿过战火狼烟、穿过人群、穿过营帐,停下脚步。
应龙身着战甲,手持长刀,靠着一块巨石,坐在地上,身上伤痕累累,看着漫目的死亡,神色晦暗不明,鲜血把他黑色的长发糊成一缕一缕。
他的脚边放着行军用的水壶。
别人都说,里面装的不是水,是天下最烈的酒。
女魃走到他面前,问:“你就是龙?”
应龙抬起眼皮看她一眼。
女魃就笑了:“你就是龙。”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是魃,他们都叫我天女。”
*
她后悔过吗?
她不曾后悔呢。
*
青泽又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门口正传来细微的锁孔颤动的声音。
缎衫男子每日都来折磨他一遍,身上的伤口已经疼得他两三天都没能顺利入睡了。
等他回去,应龙一定磨人得不行。
想到这里,青泽嘿嘿笑了两声,因为扯动了伤口,又皱了皱眉。
他是上古神兽,之前是被偷袭才落得重伤,如今缎衫男子给自己增加伤口的速度已经跟不上自己旧伤恢复的速度了。过不了多久,他应当就能从这里出去。
这帮人忙活这么大半天,竟然就是为了把自己抓起来折磨一顿。
不过缎衫男子今天才刚离开没多久,怎么又回来了?
看来还是太闲。
咔哒、咔哒、咔哒。
——不对。
缎衫男子开门可从来没用过这么长的时间。
细微的声音并不连贯,并不似用的钥匙。
青泽擦了擦脸上的血,坐起身来:“谁?”
门口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回答,继续响起微弱的、断断续续的锁孔颤动声。
难道不止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