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癸,你的头发怎么白成了这个样子?”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阿喜,你醒了?”
不知何时,他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阿喜,你知道孤盼你醒过来,盼了多久吗?”他看我的眼神里仍如初见时,这样一来,我便能找到他年轻时的一些影子了。
“履癸,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他淡淡一笑。
“不过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
“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有人倚在门口,闲闲散散地看着我,眼中不乏讥讽。
那是苏夏,也是青蛮。她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貌,杏眼桃腮的,一双迷离的桃花眼勾心夺魄。“若不是你蠢,中了琰姫和赵梁的jian计,服了鸩毒,你的大王也不会为了救你一夜白头,还白白浪费我好不容易才养大的蛊王。鸩毒沾唇即亡,你以为你是怎么醒来的?阿喜,你我相处那么多年,我日日对你耳提面命,叫你不要轻信别人,你怎么还是这么蠢?一点也不知道长进?”
她的嫌弃和厌恶一如当年。我却第一次觉得十分亲近,我曾以为自己只剩一个人,可如今这逃亡路上,竟有履癸和苏夏同我作伴,这样也好。
如今我终于能心平气和面对这个影响我几乎整个人生的女人。
“苏夏。”我定定看着她,“多谢你。”
苏夏似从未料到我会这样同她说话,愣了愣,轻哼一声,便转头离开了。
她的步子却十分轻巧,软软的,像踏在我心上的一只小猫慵懒伸着爪子。
我转回头,履癸正面含笑意看着我。不知为什么,我竟忽然觉得脸有些烫,只好避开他的视线,“在我昏迷不醒的这些日子里,你同我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嗯”一声。
我抬起头来。第一次大大方方正视着这个爱我逾生命的男人,他面上每一道皱纹在这一刻都忽然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履癸。”
“嗯?”
“对不起。”
“……”
“还有,我爱你。”
他将我紧紧揽在怀里,像是失而复得的明珠。
第二日,他召集剩下的将士们,重新计划逃亡路线。这个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帝王,在这一日,重新恢复生机。
不过数日,又有几人因为过度劳累而死去,就连苏夏也没有办法。我们在船上一直靠不得岸,早已经弹尽粮绝了。这些日子毫无目的的仓皇奔逃,将士们都早已疲惫不堪。履癸瞧着不是办法,便在傍晚时悄悄靠了案,进行补给。
船上财帛也不多了。
好在这座小小的镇子还未收到履癸逃离的风声,人人面上都带着平静,苏夏替我易了容,我便成为了一个面容十分普通的妇人。
我和履癸有空下来歇一歇脚。当脚终于接触到土地的时候,我竟觉得腿有些发软。履癸小心扶着我,我们在一间茶肆的楼上看着江边风景,竟觉得十分美好。我嫁给面前的这个男人十余年,竟是第一次与他携手在宫外看风景。这一路逃亡紧张的心情,到了这个平静的小镇时,终于略微松了一口气。
待将士们将干粮备足了,履癸将一枚小小的钱币放在案几上。我们重新踏上逃亡之路。
我和履癸靠在一起看落日。
“阿喜,待这事了了,我们便去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隐居起来,到时你仍作这幅打扮,我也安心,如何?”
我没有说话,只是紧紧靠在他身边,闭上眼睛。
来日如何,如今谁也无法保证。
这是我们逃亡的第一百零五天,一路以来的无休止的颠沛流离,苏夏早受够了,渐渐不耐烦起来。
这日,她忽然来辞行。
那张从来如同花朵一般的娇艳的容颜似缺了水的玫瑰,打着蔫儿,嘴唇已经干裂到起了一道道的口子,她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却还是毫不退缩的将那句我同履癸早已料到的话说了出来。
她要请辞。
第154章 鸣条
我明显地感觉到履癸愣了一下,似有些不知所措。他愣愣的,连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或许他从未想过苏夏竟也会有打算离开的一天。
可是谁又能毫无条件的跟在另一个人身边呢?
苏夏说,妾随着大王逃离这么久,早受够了奔波流离之苦,原本想着在大王身边能安然度过余生,可如今大王连自身都难保了,这些追随者们也逃不脱一个死罪,既早晚都要死,苏夏想要回到自己的故土后再死。苏夏说,如今离我故国不远,苏夏想要回去了。
履癸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将船上最后一匣子珠宝送给她。在履癸的计划中,他打算逃去
走到如今这番田地,其实我们早注定了结局。就连奔逃都是惫懒的,提不起Jing神来。
第二日,我们经过鸣条。
鸣条城自古以来便是交通要塞,是一座十分繁荣的小城。近几年来的战争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