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履癸那双手十分稳健有力,他将我扶住,“怎么回事,说得清楚些。”
那小宫女许是从未见过履癸如此严厉的样子,竟吓得丢了灯笼,跪在地上,嗫嗫着说不出话来。
第128章 惊心
“阿秋……”我站起来,胡乱穿了鞋子,就要跑出去,履癸在身后唤我,我却听不见了,只一路小跑着去了阿秋的住所。
这瑶台看着不大,她又是我近身侍婢,住在偏殿,离我不过数十步之遥,可今日我却觉得她竟住得离我十分遥远,时光因她的命在旦夕在这一刻被拉得漫长,我踉跄着,好不容易才到了她的门口。
已有一个发虚皆白的老者坐在她榻前替他把脉。
我喘着粗气,一步一步走到阿秋面前,待到了床边,我却有些不敢看下去。
脚下似有千钧重。
我的目光落在阿秋面上,她面色惨白,我伸出去的手剧烈颤抖着,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鼻尖,待探到她鼻尖还有微弱气息时,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我心中一松,跌在地上。
阿秋,若是没有了你,我要怎么办?
一股大力将我扯起来,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还当自己是小孩子,都要做母亲了,这么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跑这么快,外衣也不穿,连鞋子都跑掉了,若你或者孩子出了什么事,要怎么办?”
他语中十分严厉,又带了责备。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鞋子竟不知何时跑掉了一只,正被他拎在手里,上面缀着的明珠摇摇欲坠,在下一刻,已经滚落到地上。
我将他推开,刻意不去看他表情。
“阿秋怎么样了?”因受了惊吓,我连声音也变得颤抖起来。
那个白胡子的站起身来,“有老朽在,阿秋姑娘自会平安无虞,娘娘且安心,莫要动了胎气才是。”
我心中大石落定,呼出一口气,履癸扶着我坐下来,我心疼的看着阿秋苍白的脸,目光向下,她如玉般白嫩的脖子上一道红痕显得十分触目惊心。
御医为阿秋开了药,又来替我把脉,待他说我一切安好,履癸才放他下去。
床上的人手指轻轻动了动,她艰难的咳嗽几声,转过身来,待看清我和履癸,面色大变,就要挣扎着起来行礼。“奴婢有罪,竟让大王和娘娘纡尊……”
我还来不及说话,履癸已经按了我的手,他端端站着,“阿秋,孤念你是王后身边老人,姑且饶你这一次,日后可要好好活着,莫要让娘娘为你Cao心才是。待你好了,孤自会亲自替你寻一门亲事,切莫再这般轻易寻死了。”
阿秋努力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奴婢多谢大王和娘娘的关心,不过,阿秋这一生已不再惦念着嫁人为妻……大王,奴婢求您给阿秋一个恩典,阿秋此生再不想嫁人了,阿秋只想陪在娘娘身边,直至阿秋生命的尽头。”
我可怜的阿秋,在经历爱人的死亡之后,她终于对一切都失去希望。
她说完了话,像是支撑不住自身重量,又软软的躺下去。
我看着这个气若游丝的阿秋,心里像针扎了一样难受,她将我视若生命,可我却从来都没有将她当成我真正的亲人,而现在,阿秋的梦被姜洛和履癸亲手打碎,她只有我了。
清算来得很快。
宫人们几日几夜泼水洗地,又撒了石灰粉,终于将那些日子以来的那场血腥夜晚的恐惧之色洗去,她们面上那种惶恐不安的神色也逐渐被平静所取代,履癸又下了严令,再不许任何人提起此事,风声便渐渐收住。
若不是我妆匣里还留着姜洛与我曾经来往的信件,我几乎要以为这些年来同姜洛的相交不过是一场梦罢了,至于那场注定失败的举事,也不过是梦中最坏的那一段。
可我知道不是这样,那段曾经刻骨铭心的姊妹之情,还有那些夜里的相处,她教会我许多为人之道,那件被洗得发白的淡蓝色的纱裙,月光下的相送,还有到了最后时刻她也从未想过要拿我作人质,反而派了重兵将我保护起来。
姜洛待我之心,从来不是虚情假意,甚至,她待我要比履癸待我更加真一些。
将将进了冬月,履癸便一连颁布数条命令下去。
因姜洛的这一场举事,大夏与姜国都元气大伤,履癸又令他新近提拔的另一名将领去处理姜国后续事宜,重新订下不战的盟约。
不是想要熄战,不过是因为他整整建造了五年的倾宫终于将他的国库泰半掏空,如今国库仅剩的财帛已让他无力支撑起大夏的整个军队。
履癸近日总将眉头深深皱着,这个已经过了四十岁寿辰的帝王,眉间终于被岁月刻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连日来的劳累已让他如强弩之末,在他将关龙逄下令处斩之后终于倒下了。
待传来终古叛逃周国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年开春了。这个帝王因那一场假戏真做的毒,早已被掏空了身子,如今也不过强撑着罢了。那时,我正喂他喝下最后一口苦涩汤药。
履癸新倚重的将军名唤蒙臣,是个十分年轻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