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放开,然后指了指她脚下,月赵低头一看,原来自己的红裙和鞋子上都沾染了许多的墨汁,她撩起裙子一看,腿上竟然也有。
苗肆看到她露出两条洁白的腿来,立即将眼睛别开,眼神不自然地看向对面的河流。
月赵想起自己手里一直拿着那串棠球子,她走到他的身边,递给他:“咯,上次你让我买的。”
月赵走到河边坐下,脱掉了鞋子,将双脚放进河水中,三月这个天气,河水还是冰冰凉的,她冷得打了一个颤。月赵仔细回想,这墨是怎么弄上的呢?好像是当时大眼睛鬼被蔚秀崖弄了一身的墨,然后它躲到自己身边来,估计就是那个时候弄上的。
苗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这串棠球子,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她竟然还记得去为自己买棠球子。他问:“所以,刚才你在那里被围堵,就是为了给我买它?”
“对啊!你不知道为了买到它,我废了多大的功夫。”
她扭头看向苗肆,看着他立在一旁,那只大眼睛鬼待在他的肩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月,”他忽然唤住了她,问道,“那七年,你是怎么过的?”
她没有想到他会忽然问起那七年,那七年是她最孤单最无助的七年,她被夫人抛弃,少爷走了,探花也不见了,她的家没有了,她成了一个彻底的孤儿。
“我啊……”她仰着头,怕眼泪掉下来,“我就一个人到处流浪。那个时候,身上没有一分钱,我就去摘杏花来卖,卖的钱用来买东西吃,晚上就随便找一棵树睡觉,或者练练功。然后……就长大了,就……遇见了你。”
她说的简单,但实际上,比这过得凄苦百倍。
她看着他盯着那串棠球子发呆,他的脸是那么的安静,那么的平和。她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抽什么风,就忽然喊住他:“苗,我喜……”
可是话说到一半,她就顿住了。
她在心里骂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呢?明明话都到嘴边了,却还是吞了回去。
她还是不敢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她的心里藏了太多的愧疚,她怎么还有脸去说喜欢呢?
她看着他用困惑的目光看向自己,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薄雾,静静地等她说话。
“我……我洗好了。”她笑着说。
“洗好了就快起来,河水凉。”他又将目光移向了远处的河岸,悠悠地说到。
等她站起来,看见他还没有吃那串棠球子,便问:“你怎么不吃呀?”
他将那串棠球子放到她的嘴边,说:“我在等你吃第一个。”
月赵咬了一个,含在嘴里,吐出的话变得含糊不清:“你为什么要等我先吃啊?”
“因为,想要将好的东西,先留给你。”
“一只棠球子而已,哪算得上好的东西?”
他定定地说:“你给我买的,那便是最好的。”
月赵一听,嘴角控制不住上扬的弧度,她低下头,偷偷地笑。
河畔的风轻轻柔柔的,拂动着她的心。
她突然仰头望着他,说:“苗,如果我们不过万年轮,以人间的习俗,那样你是不是就不会分我半条命了。那样的话,你……你还会愿意娶我吗?”
虽然她的嘴里包着一个大大的棠球子,吐字也不清晰,但是这一句,他还是听清楚了。
他一愣,眼中尽是凌乱,从来没有哪个女子会像她这般,问这么直接的问题。
他怔忡了许久,眼睫垂下,将里面的心酸遮住,才说:“我不是说过了,我不会娶人类女子。”
他说完就转身离去了,他咬了一口棠球子,那种酸冷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就连心口处也仿佛被那种酸涩的感觉填满。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悲伤。
浓重的悲伤。
“但是,我会为你安排最好的姻缘。”他轻轻地说着,那声音就像是细雨缓缓地打在她的心头。
月赵一直停在原地,她慢慢地嚼完嘴中的棠球子,越是嚼它,酸楚越是涌上心头。她看着苗肆远去的背影,泪水从眼中迸出,心口像是被几根大针扎了一样,痛得她喘不过气来。
月赵看到他的背影就要融入夜色中,她突然抬起脚步,追着他的背影跑了过去。她拼命地奔跑,生怕他从自己眼前消失了。
终于,她追上了那个背影。
她张开双臂,从背后抱住了他。苗肆身体一震,手中的棠球子掉在了地上。
她死死抱着他不撒手,眼泪浸shi了他后背的衣衫,哽咽着说:“你是不是……也快要死了?”
他抬头望天,眼中酸涩的感觉越来越强,尽量用不颤抖的声音安抚她:“傻瓜,猫有九命,怎么会死呢?”
月赵依旧在哭,哭得像是一个泪包,他还在骗她,要不是她早就从尾声那里知道了他失去了八条命这件事,她这会儿还会被他骗,还会坚定地相信他还有九条命,他不会死去。
可是,她一切都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