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怒吼着抄起了武器,却在甬道尽头的火光亮起时,纷纷睁大了眼睛、僵硬着发抖。
一整队沉着脸的锦衣卫堵在城门前,为首的男人骑着高大的黑马,他的长发在夜色里闪光,而那长发垂落的Yin影里,那人的容颜隐隐绰绰、压抑着愠怒和悲意:
“除了代屿和芳瑚,这些兵匪,一个不留!”
锦衣卫们拉满了他们的长弓,有士兵大喊着扑过来,却第一个泼溅着鲜血歪倒在箭雨里。后面的人还在犹豫,却一个个在箭雨中发出惨烈的嘶喊,血花绽开在黑夜深处,西直门前的风温热而腥甜。
箭雨避开了代屿,然而这个面貌平和的中年人并没有一丝畏惧,反而朝着草垛里一动不动地女子大喊:
“芳瑚,杀了他们!保护我冲出去!”
浅紫的锦袍下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腿,但美丽的女子空茫地盯着面前的黑暗,她没有动。
代屿猛地睁大了眼睛,他拔出短刀,朝着女人怒吼着冲了上去:
“绝不能在敌人手中活着!”
就在这一刹那,芳瑚骤然从草垛中飞身而起,掠过代屿头顶的姿态,宛若一只翩跹的蝴蝶。她雪白的手指自发髻滑过,一点纯金的颜色便划开缭乱的弧线。她一只手搂住了代屿的腰,宛若拥抱情人的姿态,然而另一只玉一般光滑的胳膊、却毫不犹豫地自他颈侧狠狠扎了下去。
代屿瞪大了眼睛,他捂着颈侧喷涌的热血,艰难地转过身,指向芳瑚的时候,他的咽喉里发出挣扎痛苦的哽咽:
“你这个贱人……”
“你这个叛徒……”
芳瑚完美而冷淡的容颜上,缓缓浮起一个笑。风吹乱她的发丝,千丝万缕的薄雾里,泪滴打shi了她的笑容,泛着凄美又孤艳的光泽。
她扬起了手里的金钗,狠狠朝着自己柔软的脖颈扎下去!
然而就在鲜血泼溅的前一刻,疤痕斑驳的手猛地扼住了她的咽喉,那手并没有用力、金簪便重重扎进了嶙峋的手背。
芳瑚抬起了雾气迷蒙的眼,望向大档头,大档头却连眼皮也没有眨一下。
她朦胧若烟的绝美容颜上骤然裂开一丝绝望的凶狠,她一掌打向面前男子的胸膛,却被大档头一把扼住了手腕,按着她的肩、压在了城门前。
殷红的血从他手背上滑下,滴落在女人圆润的肩头,烫得她一颤。
大档头压低的声音里有喑哑的沉痛:
“别这样,死很容易,但他人摧残你、你更不能摧残自己!”
芳瑚在颤动的泪珠里大笑,她靠在冰冷的城墙上,泪水缓缓流淌下来:
“你懂什么?!你们什么都不懂,我得死,我可以杀了他,但我绝不当叛徒!”
大档头松开了她的肩,替她合拢了衣袍。他沉默了片刻,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我懂。我和你一样,都是残破的人。”
“我经历过无数的折磨和侮辱,每一天我蜷缩在笼子里,嘴巴里淌着血气的时候,我都觉得、死是一种解脱。”
“但直到有人伸手把我拉出去的那一刻,我回头看那些夜晚,才觉得庆幸。”
“我咽下了所有的耻辱,顶着世俗轻蔑的光活下来了,所以我才能在回首的一刻,痛中微笑!”
“折辱你的人不会有丝毫的后悔,他们将会踩着你的悲痛活得一帆风顺!但你活着,才是能成为他们时刻不能安眠的怨鬼!唯有你活着,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折磨!”
芳瑚睁大了她美丽的眼睛,发出薄冷而嘲讽的轻笑:
“不过是想欺骗我背叛,何必说得这样冠冕堂皇?男人的谎言我见得太多,你根本骗不了我!”
大档头摇着头垂下眼帘,再看向她的时候,妙目里全是深深的悲意:“那其它人呢?”
芳瑚的肩头颤了颤,晶莹剔透的一抹光溅碎在尘埃里。
她垂下了眼睫,肩头在微微颤抖:“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大档头指向沉沉的黑夜,猛地发出大吼:
“其他女孩子呢!”
“那些和你一样长大,被推向地狱的女孩子,她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而你亲身经历过,却不肯为她们挡住未来的灾难吗?!”
“若不能改变这世道,那你的痛有什么意义?!”
芳瑚骤然抬起头望向他,她咬着牙恶狠狠地笑:
“没有活路,就算你救了她们,她们也没有活路!”
“我们所有人,自幼时就在服用一种秘药,它叫‘故峰雪’。它可以压制人的内力,更有控制人心的魔力。”
“多可悲,我们甚至没有见过家乡的模样。却被这种以乡愁为名的药物控制着,每三日我们便要服用一次,一次不吃、肝肠寸断,两次不吃、百蚁蚀骨,三次不吃,倒是彻底的解脱!”
“就算你带走了她们,九日之后,她们就要死。”
芳瑚扬起了绝美的下颌,露出个泪光闪烁的笑容:“你帮不了我们,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