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若缩在他的洞窟,我自然玩不赢狐狸。”
“但狐狸暴露在光下……”
她一转枪锋,眉梢挑着的笑意锋利如刀:
“那它绝不是狼的对手。”
……
举着火把的马队宛若闪光的利剑,他们冲破了黑暗、一路消失在京城的巷陌里。
而他们身后,公主府的车架停在提督府前,坠了碎珠的帘子打起来,里头露出柔训的脸,她穿着素白衣裳,眉目间因着哭了几日、有些许憔悴:
“厂公和扶风这是去哪?”
大档头和二档头向她躬身行礼,大档头看向她手里捧着的画卷,轻轻叹了口气:
“辛苦公主,但您和他们恰好错过。”
柔训微微捏紧了画卷,娴雅的眉无可奈何地舒展着苦笑:
“那我便等明日,先拿着去问问宫里的花匠吧。”
大档头知道她不想在众人面前暴露线索,正想说请她移步提督府说话,应慎却背着他的药箱、匆匆地出来告辞:
“二位档头,太医院还有急诊,下官先回去,过几个时辰等麻沸散醒了,下官再来为世子换药。”
大档头点点头,朝他抱了抱拳,应慎便与他们几人一一告辞。大档头替他喊了东厂的马车过来,他与柔训擦肩而过,急惶惶上了马车,催促着车夫消失在窄巷里。
大档头回身正要请柔训进来,却看见少女望着应慎离去的方向,抱着卷轴、微微歪着脑袋,露出些迷惑的神色:
“大档头,可否劳您派些人,随我去应太医府上坐一坐?”
大档头望向消失在风雪里的马车,慢慢挑起了长眉:
“公主……可是发现了什么?”
柔训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怀里的卷轴上,她清婉的眉微微蹙起,轻缓的声音落在风雪里,像一缕烟、眨眼就弥散开来:
“他身上的味道……”
“应太医,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大家?”
……
枪刃刺破胸膛,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
满都拉图踩在番子的肩膀上,将枪刃缓缓从他炽热的胸膛里拔了出来。
番子捂着胸口,无力的摔落在满地尸体中央。其余的鬼虏侍卫将满都拉图围拢在中心,刀尖纷纷朝向剩余的十数名番子和锦衣卫。
年轻的锦衣卫小旗用手背在脸上一抹,口鼻上的血糊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痕迹。他手中转着两把银光湛湛的短刀,狠狠朝脚下鬼虏侍卫的尸体啐了一口,鬼虏侍卫们的脸色便更沉了。
无声的杀意水一样在雪夜漫开。
满都拉图缓缓调转着枪锋,淅淅沥沥的暗色顺着放血用的凹槽淌下来,在冰面上摊开一道腥浓。他勾起一个冷漠的笑:
“你们很聪明,居然在驿站外也派了人看守,我应当想到的。”
千户捂着肩膀上的断刀,声音朗朗回荡在冰河之上:
“你足够狡猾,但我们东厂和锦衣卫见过的死尸中,还有比你更加狡猾的。”
“你们来的一路上,都有我们和番子盯着。你说水土不服要提前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禀报了上级。我们厂公最擅识破轨迹,他和援兵肯定就在来得路上,我劝你们尽早跪降,上头还能留你们一条命。”
他的话音未落,远处的森林里骤然腾起了漆黑的夜鸟,它们发出幽长的哀鸣,逡巡着飞向夜云的裂缝。千户冷笑起来,他朝飞鸟腾起的方向挑挑眉:
“你们用来当诱饵的那一队士兵,恐怕已经被我们另外的小队剿灭了。”
满都拉图的脸色先是沉了沉,而后、缓缓浮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战场只有胜与败、生与死,他们死了又有何妨?重要的是……”
他架起了长枪,矮身的刹那,全身绷紧起来、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虎:
“你们既然决定替你们的厂公拖住我,那就要做好的赴死的准备。”
小旗“唰”一声撇开两片银光闪亮的长刀,飞身而上的刹那,他年轻而畅快的大笑回响着、连落雪也为之摇曳:
“死了做鬼,也要断了你逃跑的腿!”
冰面上激荡着刀冰的交响,冷铁在凉月白雪之中碰撞,迸溅出的火花却比泼溅的热血还要炽烈。
不断有滚烫的血珠和断裂的肢体滚落在冰面上,番子和锦衣卫的人数远少于鬼虏的士兵,但他们厮杀时的狠劲,连这些在沙场上长大的鬼虏男人也肃然起敬。
他们是捕猎的刀齿,宁可折断在猎物的血rou里、折磨着它直到海角天涯,也不肯松开骨节、放猎物和自己一条生路。
又一具鬼虏汉子的尸体和番子的一同倒下,他们手里的刀扎在彼此的胸口,那深深没入骨血的恨,让死亡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一名侍卫试图格挡下锦衣卫小旗的双刀,却被侧面切来的千户一刀斩断了手臂。血ye喷泉般从他的断臂中涌出来,他一边死死掐住断口,一边青筋暴起地朝满都拉图狂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