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出宫,赵棠的马车不急不缓。
到了长公主府上,王通亲自来迎她。
府前挂着的灯笼缭缭亮着,王通背对着光,但近前看清了,便发现他苍老了许多。
他一路跟着她,马车换步辇,换了小轿子。
到了外殿,她坐好坐齐整了,让旁人都下去。
这是她给的体面,王通噗通在跟前跪下,将一副令牌从袖口间拿出来,双手托送到她抬手可及的位置。
第69章 误会 恍然
这是仅有的一副长公主令牌, 以前都是由王通替她收着。
就是因为令牌,他才能号令麟卫按兵不动,王通道:“襄王异动, 四王爷带着楚王兵将进宫,奴婢斗胆在两方兵刃相见之前, 不让麟卫妄动。”
就是在兵刃相见以后,麟卫都没有入宫。
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进不进去都无所谓了。
王通在进行豪赌,赌楚王、赌赵桓不会杀她,赌她能安然无恙地出宫来。
他赌对了, 但他也犯下死罪。
于是在这次赵棠回府, 他将长公主令牌交还。
赵棠没有拿令牌, 而是问他:“王喜所做之事, 你可知晓?”
片刻, 王通道不知。
“阮娘与他之事,你知不知道?”
王通的身子往下压,说不知道。
他放低了身体, 赵棠看不到他的面貌神情。
不知道他的所思所想,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如此,我便信你。”赵棠让他起来,“我还不记事时, 你就跟着我……二十多年了,如今陛下也去了。王通, 你想留在长公主府?还是想跟我一道入宫,在浮云殿伺候?”
她把养心殿上的事略说,王通的表情微讶,但很快调整过来, 躬身道:“殿下、不陛下在哪,奴婢就在哪。”
“那这令牌还是你继续拿着,”赵棠看到他,就不禁想起王喜,“你若是想见他,明早就与我一道入宫,下边的人应该未来得及处理他的尸首。”
王喜的罪祸不及他,王通周身的冷汗一一褪去。
他低头应是,没别的吩咐,他就先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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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宫中活着能见到的禁卫军跟死了的禁卫军与已知的禁卫军总数对不上,赵桓下边的兵将几乎彻夜不眠将整个皇宫都翻了个遍。
赵桓虽是王爷,但以身作则,点了一支卫队一道搜查。
搜查至一处荒废殿宇时,却有一人拄着石拐从最里头走出。
随着他现身的还有五六名身着兵甲的将士。
那拄拐的分明是楚王楚源。
他竟没有出宫!
跟着赵桓的卫队见此,都很是默契地像什么都没看到,不发一言就齐齐转身走出守在殿外。
楚源身边那五六人便站在稍远处。可这边若有什么异动,他们能第一时间杀过来。
赵桓没有拿手捂子,巡查到后半夜,他的两手都是僵硬冰冷:“这么冷的天,楚王叔想来是在此等我许久了,怎么不令人去传我?”
“阿桓,我刚刚将晋老王爷送回府上,只是宫里发生这么多事,我睡也睡不着,才到此处。”楚源看了看这无人洒扫的殿,里头没有点灯,只有冰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印在这地面上,还有几片不知落在这里多久的残叶,“你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这里是什么地方,赵桓就是没有住过也知道:“我母妃生前的寝殿。”
一处疯子曾经的住所,死后奴仆都被安排到其他冷宫冷院,这里就渐渐荒芜下来。
原来赵桓住在宫里时,一年偷偷会来一两次。
可这里是后宫,守卫森严,他连忌日给她点烛烧纸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纯妃不能入皇陵,听闻被毁容貌扒去衣裳丢弃在皇宫后山。
后来住到宫外,他才有机会在暗室立了块牌位,为她在普缘寺点起长明灯。
楚源去而复返,不在别处,居然在这里逗留。
“楚王叔似乎在此思忆故人……可惜斯人已逝,楚王叔还是莫要来了。这里毕竟是后宫,就是你有天大的功勋,可你也是外男,于理不合。”赵桓道。
“似乎只要提及到你母妃,你都隐隐不喜。你是不欢喜我说你母妃的事,还是纯粹厌我这个人?”楚源百思不得其解,“我此前说过,我与你母妃曾是旧友……我膝下又无儿女,说句逾矩的话,看着你我就像是看到她,这些年待你也像半个儿一般了。”
又说这个。不过楚源虽是武将,但心并不粗。
显然,他心细地很,还能意识到他不喜,还来试探他。
可楚源但凡忍耐些,多用些心思在他母妃身上,便是暗地里让人庇佑她,她都不至于死的那般凄惨那么无望。
这次当着他的面,赵桓痛快承认道是:“我的确不喜楚王叔说我母妃的事,你们是旧友没错,但母妃生前你未护着她半分,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