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老王爷的嫡子“死”后, 原本病地快咽气的他像吃了回神丹一样,好好吃药看医不断吆喝使唤下人。虽不至于跟年轻人般生龙活虎,可Jing力勉强好了些, 只是脾气变地有点古怪了,偶尔还神神叨叨的。
被晋老王爷一提醒, 楚源想到如今在榻上的幼帝排行第五,他下面还有个弟弟赵格。生母只是个低微的宫女, 因为年纪相近,那个六王爷早些时候勉强算是幼帝的约伴兼玩伴。如此的确不好就这么略过他,楚源道:“那让六王爷过来吧。”
赵棠本在细看膝盖毯子上的花纹, 现在却抬起头道不必了:“六王爷年幼, 不用叫他。”
恰在此时, 外头有一兵入殿。
这兵是小跑进来的。
无人传话, 他竟就这么进来了。
见众人齐齐看着他, 那兵的脸红至脖子,结结巴巴道:“报!二王爷殿下不来了、现在是炼丹的要紧时刻,他说、他说不炼完那炉子丹, 就算天塌了都不离玄清观。末、末将没有办法, 便先回来复命。”
跪身在地的张培元一直沉浸在幼帝驾崩的悲痛中。这个他教导了几年的孩子,最先也是他给开的蒙。凭心而论,幼帝天姿不差, 只是与早年的裕华长公主相比勤奋不足,又瞻前顾后……是他对幼帝太过严厉苛刻, 但幼帝鲜少有不敬他的时候。
大概是天意,这场师徒、君臣的缘分竟如此薄浅。
幼帝中风后,太医含糊其辞,不能确保他就一定会好转。为朝局为整个赵国考虑, 张培元想过其他的王爷。甚至太皇太后暗自传召,他都去了。可没想到,襄王居然会暗地行事,致幼帝就这么没了。
襄王跟二王爷早年都是在太皇太后膝下大的,照此看来,她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养的人所思所想。这个妇人根本掌握不了他们。
张培元咬着牙好一会儿才忍下悲痛,从地上站起来。
楚王是这养心殿内第一个说事的。
现在该轮到他了。
张培元重重叹了一口气:“长公主殿下,还有各位想必都知晓,我朝有过女帝。”
此话一出,他就在观察各人神色。有人欲言又止,有人眸眼一亮,当然还有面无表情看不清立场的。张培元继续道:“长公主殿下眼下虽不便,可不是没有好转之日,万不能妄自菲薄。况且早年您承先帝亲自教导,有帝王之能、帝王之才,这些时日监国所做之事,百官有目共睹。臣便斗胆提议,由您即日登基为帝,如此才更稳国本国纲。”
先帝早年立太子诏令,清楚明白写裕华长公主辅佐太子赵杭。
如今赵杭驾崩,她若是扶持年幼的六王爷登基,继续监国未为不可,毕竟六王爷生母身份低微,在他长大之前他都必须、也只能讨好裕华长公主。
这样的君主,最好把控。
只是赵棠刚刚不让他来,即表明无辅佐六王爷的意思。
那就只剩下她与两位王爷了。
眼下最是要紧时候,二王爷赵桐居然借口炼丹不来。他此前整日整年地在玄清观中,如何打算的无人知道,现在却很清楚了,太皇太后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二王爷压根不想、无意掺杂立帝这蹚浑水之中。
那还有赵桓。
四王爷赵桓。
看到他,张培元太阳xue的位置便微微作疼。
之前压根就没想过他会有意那个位置。
转念一想,毕竟是王爷,出身帝王家,赵桓怎么就不能有意?
那是应当的,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都该如此。
若是他,那还不如让裕华长公主暂时先即位。
张培元不喜他。
跟先帝一样,他看不惯赵桓。赵桓在宫学上课时,要什么没什么,就静悄悄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不与人争夺争抢,不与人吵闹。想必是幼年失母,又无人可为他撑腰,他就这么寂寂地,不管是学业还是其他任何都表现平平。打不会求饶骂不会求饶,就那么死死看着你,虽然他的模样长得俊,但这么看人,也挺瘆人的。
他的生母是罪妃,宫里的人暗地里传他染了纯妃的疯病,早晚会发病,所以都躲着他走。张培元亦一直把他安排在学宫角落的位置。可裕华长公主不知怎地忽然就留意到赵桓了,她在学宫实在太过突出,她私底下让人给赵桓安排笔墨纸砚,并不是无人知晓。因此,先帝更不喜赵桓了,便是赵棠待他如寻常皇兄也不可以。
先帝不止一次地与张培元问皇子公主们的学业,看到赵桓的总是会厌弃嫌恶,那种不喜的神色挡都挡不住。在先帝看来,四王爷赵桓心思重,他不叫不求饶,就是在忍耐。或许在四王爷看来学宫就是龙潭虎xue一样的地方,他这样忍着做什么,无人知道,但肯定憋着什么坏水,他的血融着罪妃的血,就是生来的罪人。
张培元不知道为何一向镇定的先帝,对赵桓时总会有失偏颇,总会拿最坏的一面去想他,有时甚至会失去理智,不愿任何皇子公主与他多处。
大概也是这么受先帝影响,张培元确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