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峥早半个月以前整理了近几年有名人士的画册给赵棠看, 金日升在其一。画像中他是个很年轻的男子,一身胡服, 头发浓密卷曲,眉目不算深邃, 却有双狸花猫一样的琥珀色眼睛。
那宫门唱歌之人衣裳并不合身,也未曾束发,口音奇怪, 头发极茂密……头发卷可以认为不曾梳理, 但一双浅色的大眼却并不多见。那人不畏不惧, 勉强与画像上的人对上三四分, 除去碍眼的络腮胡, 应该会更像。
还以为唱歌的人是个胆大狂徒,不想却是个面熟之人。
关了车窗后,赵棠还微惊, 觉得荒谬, 随即心念一动,就让夏竹将毯子递出去。
陈淮汜垂眼看那坐在轮椅上,腰背纤细的背影:“殿下不想杀他……你要放虎归山?”
共事数月, 陈淮汜都与她有默契了,她不说, 他都能猜到个七八。
“一山不容二虎,单于必需要对手。有金日升在,匈奴王庭自顾不暇,西北军也可以歇歇, ”赵棠的视线从外头的雪景中收回来,才慢慢转身看向他,“陈大人,我们可助他回去。”
金日升居然来了皇城,赵棠到现在为止,并没有想到怎么将他送回西北的方法。她得尽快跟陈淮汜商量,所以没回长公主府,就在外头拦住他。
下朝后,她在养心殿与幼帝说话,陈淮汜正与张培元在南书院说朝事。等她走了,二人似乎还没停。
正好,她也许久没在高处看过雪,她就在他回摄政王府必经之处的万兴楼等他。
在中间的八仙桌前坐下来,陈淮汜给自己倒一杯清茶,手势极稳:“臣不同意殿下此举。”
若那人真是金日升,刚刚在宫门前,他就是拿着她送的红狐狸毛毯子,在那里炫耀张扬。
茶水微温,他一口闷完就放回到桌面上,道:“这人不能留。”
她还以为他们的想法一致。赵棠既意外,又不解,徐徐转着椅子向他而去:“为何不能留?让他们鹬蚌相争不好么?”
陈淮汜转着手里的空茶杯,杯子时不时磕在桌面上,震动有声:“金日升曾杀我西北军不少将士,他现虽流亡,但为何流落至皇城,无人知晓。”
他微低着头,面目沉静与平常无二,但赵棠察觉到他似乎压抑着什么,没什么好心情。
她只好试探着问:“莫非,你以前与金日升交过手?”所以更不想放过他?
话落,陈淮汜那双沉沉的墨玉眼就抬起来,但没说不客气的话,只是道:“殿下早些回去,雪下大了,路滑就不好走。”
他没有与她说的打算,甚至还催她走。赵棠就笑:“罢了,此事你看着办,我就不干涉了。”
没有了看雪的心情,赵棠便自己往外而去。只是背着他,她就全无笑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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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一直是落着细细密密的小雪,但不知怎地,这雪乍然就变多变大了。
宫门前还有人唱歌,等着未定的机遇。可那攥着红狐狸毛毯子的人,与人说说笑笑之后,就带着众人艳羡的目光离开了。
雪太大,他没走多远就觉得身上的shi衣裳难受。在路边的成衣铺换了件新衣裳,他又随便在门口的面摊子找个空位置坐下,大声道:“店家,来碗羊rou面!”
“好咧。”店家应声。
不一会儿就烫好了一碗面,撒上浓浓的羊rou浇头,店家将面端过去,“客官,您的面来喽。”
吃完面,男子就拿起桌上的红毛毯子,往城外而去。
雪簌簌地下,他倒不在意,拖着烂靴踢踢踏踏地走,边走边留意四周。
几声急促的马蹄声渐近,他才急背着身,避让到一旁。等那马蹄声走远了,他才转出来继续走。
今儿的马蹄声有点频繁,跟着他的人越来越多,他显然意识到不对,不走大道,改走小巷。
后边还有人跟着他,脚步时停时歇。
他显然不怕,勾唇一笑,也不避着人,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前有闹市,他如游鱼儿看见水,好不犹豫就入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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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那金日升失踪,并没有被陈淮汜的人抓住,赵棠正在校场上射箭。
“咻”的箭自手中而发,几乎百发百中。
这些日子陈淮汜,包括他的人,在朝上与她都是尊着敬着,有什么事就去执行,并没有太多临了临了就发生的突发意外。大概就是过于顺利,让赵棠有不切实际之感。
今日她更是加深这种感觉,有关陈淮汜并不受她控制的想法。
在他身上,她只能查到他想让她查的。
她有点无奈,又有隐隐的焦躁。
此心不专,箭就射偏了。
长公主在射箭,传话的侍卫就静悄悄候在边上。
直到她收了弓箭,他才上前:“殿下要出手吗?”
帮金日升,或者帮陈淮汜。
“不,”练许久,赵棠的手套沾了不少射箭的碎屑,她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