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你扔回那些少女中间?”蒲辰挑眉。
“别别别。”文韬赶紧求饶。
“这就对了,月落之前都听我的。”蒲辰将文韬一揽,右手执着文韬的腰,抱着他小幅度地舞起来。文韬刚才的僵硬渐渐缓解了,双脚踏着乐舞的节拍其实也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他顺着蒲辰的引导,从篝火边一直到了密林深处。
四野俱寂,远处的篝火与乐舞渐渐远去。他们停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正是苗疆人的神树,彩色的丝带垂落于树枝。此刻月上中天,蒲辰伸出手理了理文韬的鬓发。他此刻的神情沉静而庄重,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眼底藏着的不似欲望,倒有一两分神圣感。文韬疑惑地望了蒲辰一眼,蒲辰不答,只是带着浅浅的笑意。
“为何来这里?”文韬忍不住开口。
“所谓跳月节,即在春日月夜跳舞求偶。我们既然情投意合,按照苗疆的习俗,就该渡涧越溪,选幽而合。”蒲辰不急不徐道。
文韬面色一红,“选幽而合”四个字在他脑海里炸开,原来蒲辰今日打赌的赌注是这个意思……他咬了咬牙道:“是唐宇告诉你的?”
蒲辰不置可否,像是今夜的耐心格外好。
文韬用余光瞟了瞟四下的环境,他觉得蒲辰分分钟要在这里和他野合,他的当务之急自然是找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地点。
蒲辰注意到他的动作,疑惑道:“韬韬,你在看什么?”
文韬面色一僵:“愿赌服输,不是你说的……选幽而合?”文韬越说越小声。
蒲辰微微一愣,立马大笑起来,笑得不能自已,觉得此刻文韬窘迫的样子简直可爱到极点。
“韬韬,这个‘合’在这里是结合的意思,有约为婚姻之义。不过你想的也有道理。”蒲辰摸了摸下巴,“成了亲之后自然可以野合。”
“约为婚姻?”文韬大惊,“这里?”
蒲辰点了点头,盯着他道:“这是今夜的赌注,愿赌服输,韬韬。”
文韬心下一震,虽说他和蒲辰早已不分彼此,蒲辰平日也常常“老婆老婆”地叫他,可是两个男子的婚姻之礼,毕竟不容于中原。蒲辰这次千里迢迢将他带到宁州来,难道是为了此事?
“你不会一早就设计好了吧?”文韬有些后知后觉。
蒲辰嘴角一勾:“唐宇早就写信告诉过我,这里民风淳朴开放,婚姻不忌男女。跳月之夜,凡是情投意合者,都可选幽而合,约为婚姻。今夜你已经输了,不论你愿不愿意,今夜以后都是我的人了。天地为媒,神明为证,不能反悔。”
神明?文韬心中腹诽,哪里来的神明?
谁知蒲辰话音刚落,就传来一阵脚步声,配着叮叮当当的银饰。文韬循声一望,竟然是大巫来了!从大巫靠近的那一刻,蒲辰和文韬像是被下了蛊一样进入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气场,仿佛被许多神灵之气包裹着,周身荡漾着不可违逆的庄重感。本来还有些许疑惑的文韬立刻感受到了这一次的安排绝非儿戏,他想起从前曾读过《异闻志》中所记,苗疆之地有所谓“神婚”,由大巫召唤天地神明共证姻缘,若是二人一心,可得神明一世庇佑,可日后若有二心,则会受到神明降罪。
大巫望了一眼二人,片刻后,一阵混杂了回音的声音从面具之后传来:“月舞之夜,月落之前,神树之下,约为婚姻。”
蒲辰和文韬都是一惊!这声音虽能听出是明明,但裹挟着苍老幽远的回声,仿佛无数神灵的合鸣,像是出自这棵千年古树一般。蒲辰和文韬觉得一阵头皮发颤,心神都像被吸入了这强大的气场之中,不容许他们有丝毫的分心。
“汝等二人,可是两情相悦?”大巫以雄浑的声音问道。
“是。”蒲辰率先一步答道。
大巫的目光落在文韬身上,文韬望了一眼蒲辰,郑重道:“是。”
“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可愿在此神树下歃血为姻,以为凭证?”大巫拿出法器,倒上酒,将一把匕首置于二人面前。
“若是愿意,刺破发肤,以血相融,方可为凭。”
匕首的寒光照在二人面前,蒲辰执起文韬的手,二人相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大巫所带来的强大气场,二人相视虽只有一瞬,却仿佛有半辈子那么长。在那一眼中,有他们建康初见的惊艳,有武昌之战的家国大义,有壬子之变的生死与共,有洛阳宫中欺骗与背叛的切肤之痛……良久,文韬终于点了点头,随着蒲辰的动作,两人相执的双手从匕首前面一划,两串血珠落入银碗中,终于融于一体。
大巫将融了二人之血的酒递给他们,一字一顿道:“饮下血酒,汝等血rou相融,今后如有背叛,必遭神明降罪。”
蒲辰和文韬依次喝了一口血酒,浓烈的血腥气伴着烈酒瞬间充满四肢百骸。
“歃血为姻,永不可叛。”大巫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充斥周身的血酒像是一股无形之力,蒲辰和文韬的脖颈之处像是被这股无形之力轻轻扼住。
“歃血为姻,永不可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