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单薄,感受到周御指尖的温度。他抽不回手臂,只能解释道:“君臣有别。”
“我早就说过,就算我登上九五之尊,你我之间也不用生分。我上次来的时候你就不愿见我,现在事情都妥了,你还要和我如此吗?”周御急切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昭狱,壬子之变那一天夜里,他就只身来到昭狱,结果齐岱只让狱卒递了一封手信给他,信中提到他当堂刺杀了谢昆,是有罪之身,谢昆之事不定案,周御就不可私下见他,有伤圣明。那夜,周御在诏狱外花了好大的心神才克制住进去探视齐岱的冲动。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彻查谢昆之罪。谢昆已死,已是墙倒众人推之势,百官为了撇清自己,向新帝示好,一个个都格外配合,不出两个月已经定案,谢昆身犯数罪,构陷楚王,通敌北燕,暗害代王,是十恶不赦,足以抄家连坐的重罪。刑部今日刚把案卷呈了上来,周御就迫不及待来见齐岱。
“谢昆一案已定案了。”周御又补上了一句,“他本就犯了十恶不赦之罪,你当庭杀他也算不得什么,我今日就放你出去。”
齐岱抬起眼,望着周御一脸急切的样子,忙道:“此事陛……你不用太急。”齐岱觉得若再称他“陛下”,周御会更不高兴。
听他称自己为“你”,没再称“陛下”,周御像被安抚了一样,整个人松弛了下来。他登基两月有余,万事操心,每日白天和百官周旋,夜里和宫人内侍相对,每时每刻都仿佛戴着面具。蒲辰和文韬在壬子之变后不久就回了武昌,整个洛阳宫中再没有他真正信赖之人。每天夜里,在空荡荡的寝宫入眠的时候,周御都觉得格外孤独。他没有一刻不在想着把齐岱放出来,有他在身边,他才能真正安心。
齐岱见周御松了心神,趁机将手臂抽出,软言劝道:“谢昆十恶不赦不假,我当堂杀朝廷命官也是真。当日迫不得已,我虽暗中抓了百官家眷,假托叶驰之名要挟百官,但谢昆不死,朝堂终究难定。如今,我就算出了这昭狱,也不能再立于朝堂之上了。杀害朝廷命官的凶手还能官复原职,就算百官嘴上不说,心中也会认定陛下偏私。”
“你难道当日杀他之时就想好了?”周御急切道,“你是为了报齐氏之仇才帮我的。现在谢昆已死,周衍此生也不得再见天日,所以,大仇得报,你再出昭狱之时,就是白丁之身,和我再无瓜葛了是吗?”
周御觉得一颗心沉了下去,蒲辰也好,齐岱也好,在他一无所有,差点无辜枉死之时拼了性命来救他,可如今他终于登上九五之尊,他们却一个一个都离他而去。
“我还想见到科举制呢。”齐岱眉眼弯弯,倏尔一笑。
周御的一颗心又被吊了起来:“你是想出去之后参加科举,再入朝堂?”他踱了几步,恍然道,“以思钧你的才识,中科举是十拿九稳的,那时,我再立你做丞相。”
不料齐岱却道:“我说了,我不再入朝堂了。科举,我也不会参加的。”
“为何?”
“科举取士,重在公正二字,你若早就想好了立我为相,这科举就没有意义了。第一次科举至关重要,所选之人不该是我这样的,而应该向寒门倾斜,选出真正有才学的治国栋梁。”
“我不明白,你在朝堂深耕数年,对百官了如指掌。为何就不能留在朝堂帮我?你杀了谢昆,就算不宜官复原职,我也可以给你降级罚俸处置,过了几年再升迁也是一样的。你为何一定要走?”周御难掩失望,质问着齐岱。
齐岱没想过周御的反应这么大,反而让他下面的话有点说不出口,但面对周御赤诚的目光,齐岱又忍不住开口道:“立于朝堂之人是臣,不只是陛下之臣,更是天下之臣。为臣者以公心为上,我做不到,所以我不愿做天下之臣。”
“那你……”
“我只想辅佐你。”齐岱终于将这句话说出了口,他尽了最大的气力讲这句话说得尽量平静,让人听不到暗藏的汹涌波澜。
周御的不解仅仅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就明白过来,齐岱不愿做朝臣是因为他的私心,而他的私心……正是自己!
周御心中一震,还未来得及接口,齐岱已经继续道:“朝臣,我已经做够了,好人,我也已经做够了。这天下很多事不是好人能做成的。你既然是我选择的辅佐之人,从今以后,朝臣做不了的事,就由我来做。”
周御一时震动,一时又心乱如麻,作为君王,他要做很多事,有一些可以拿到明面上由朝臣去做,大家博一个明君贤臣之名,两相便宜;可还有一些是拿不上台面的,做这些事的人注定见不得光,甚至要谤满天下,受尽天下人误解。齐岱所言,自然是要做这后一种人。历朝历代,愿意做这种事的,无外乎为了野心,为了利益,可是齐岱明明有霁月清风之名,明明可做定鼎朝廷的重臣,为何要孤注一掷做见不得光的事呢?
难道是为了自己……
周御压抑着心中的猜测,盯着齐岱,尝试从他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外表下找到佐证。他的目光最终落到齐岱来回摩挲微微颤动的手指上,齐岱的手有一大半藏在囚衣的袖口之中,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