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多想同他说句话啊,可是只能乖巧随母亲出去。有时候她真羡慕父亲,每次都能够和他单独聊那么久。她心想着,若是自己也成了天狐族族长,一定就能像父亲那样为他排忧解难了吧。可是,距离自己成年还有那么远。
十万岁成年礼的这天,他送来的礼物洋洋洒洒摆满了院落,全族上下无不为这百件贵重无比的礼物瞠目赞叹,可她满身心的注意力都在那久未有人到来的道路之上,满心期待就这样猝然沦作失望。无Jing打采地应付完宴席准备离开之时,她被母亲轻声叫住。
“大人在竹林等你,切莫失了礼数。”
适才颓败的花蕾霎时又嘭嘭开满了她的心田,她揣着一颗跳得飞快的心在空无一人的路上疾跑,丝毫没有顾及往日端庄守礼的形象。可见着竹林的一瞬间,她又猛地停下脚步,就着河中倒影整理好跑乱的发丝,掸去衣上草屑灰尘后再三平复了心情,这才施施然走进竹林。
可本该平复好的心情,却在见着他背影的瞬间化作更为张狂的喧嚣声挤上她脑袋,撞痛她胸膛。他转身而向,她急急垂首,压着嗓子眼的颤抖恭敬喊他一声:“大人。”
“璨兮,我有份礼物想要送予你。”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唤出自己名字,而当他冲着她伸出手来时,她整个人已经呆愣愣地说不出一个字了。他就只是这样微笑着看着她,她便好似暗夜中奋不顾身扑火而去的飞蛾一般被他引诱,再没了半点自我思考的能力。
她迟疑着伸出手去,生怕这是自己脆弱的一个幻梦,一碰即碎。可他握住的手坚实有力,她被揽进他怀中的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只闻得见鼻尖的落梅幽香。
年少时候的景仰尊敬不知何时萌生了心动的嫩芽,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急速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她的人生,艰辛无趣的十万年时光,幸好有他,让她明白了等待的幸福。
蘅天洞府,她与他约定的秘密之处,在等不到他到来的日子里,那三道认她为主的结界便会一直默默守护着她,提醒着她,待他得空,便会来见她。
可这一等,就是五万年。
十五万岁生辰前夕,天狐一族上下显得格外神采奕奕,丝毫没有即将开战的沉重。她知道,忍耐多时的族人们终于下定决心准备放手一搏去为萦绕全族上下这不公的天命抗争了。
而本想去询问生辰事宜的她却在父亲书房外听见了这次战争的真实起因,全族上下皆知,唯独她一人被蒙在鼓里的约定。为保全族未来,她被作为这次战争的筹码在出生之时就交到了他手中。
联姻。
她狼狈逃走,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心寒冻伤。她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若为家族未来,她愿意成为牺牲者,天狐一族从未有过贪生怕死的懦夫。
可唯独对他,唯独在对他的感情上,她不愿意掺加任何杂质。他若是因为这约定而对她好,甚至娶了她,那她岂不是变相成了这份感情里的胁迫者?
她想问,却又害怕去问。若从他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她这十五万年来积累的感情又该何去何从。而她也将再无可能再无勇气多看他一眼,遑论陪伴在他身边,伴他年年岁岁。
可大战在即,她若不问,战后他便要为这约定与她成婚,她该如何自处?倘若今后他当真遇到心仪之人,他该如何?而她又该是怎样的难堪?
她不敢进,便只能退。若他对她当真存有一丝在意,她若退了,他势必会进。
可她赌错了。
摇曳烛光中,他眉目平静地望过来,屋内凝重的沉寂将她的心一寸寸绞成齑粉。
看来,她心中仅存的侥幸终究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梦一场。于他而言,她不过是父亲强塞过去的负累。他所展现给她的温柔,并非是给她个人,而是给整个天狐族的一份尊重罢了。既如此她又何必占着那名分,叫他处处受限?
可为什么,明明已经想明白了,问清楚了,她却始终下不了离去的决心。她头一次这样没有骨气地想要舍弃所有自尊去哭诉去哀求,甚至荒唐地盼望着这场战役永远不要有结束的那一天。她宁愿抱着期盼等待下去,自我说服,自我欺骗。
可是仙界求和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竟有这样害怕见到他的一天。明明是她亲手打破的梦境,主动开口求来的自由,却在听见他亲口说出那句“从此恩怨两消,各不相欠”之时,狼狈至极地落下泪来。
此后天高海阔,春花秋月,全部再不能与他有半分干系。那处蘅天也再不会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那三重结界守护的也不会再是她了。他的目光,声音,笑容,指尖,都将属于另一个人了。
族中上下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没有一个人知道这盟约已由她任性至极地一手毁去。她趴在阁楼向下望去,往日冷清的篦月山已被装扮成火树银花的不夜天。那本该是独属于她与他的热闹,是她翘首盼了数万年的婚礼。可如今,不该再属于她了。
幼时的她曾多次幻想过山外的世界,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