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不会又是她折腾出的新奇招式吧?人界不是常说什么‘欲拒还迎’吗?或许这两千多年人界没白待……”
窃窃私语在一道尖叫声中戛然而止,最初说话的那位面色惨白地看一眼自己被削去整只耳朵的同伴,惊恐万分地冲着来人跪下:“薙芳仙子饶命,我等、我等知错了。”
“我不过睡了万余年,这仙界小辈竟是半点不把我蘅天洞府放在眼里了。”来人眸光冰冷地微笑,“你二人似乎是惊潭门下的弟子?”
被削去耳朵的那人也赶紧跪下,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哀求道:“仙子饶命,仙子饶命……”
她挂着一脸的血,字字泣血地求着饶,着实看着可怜。
来人轻笑出声:“我看上去有那么好说话吗?若人人皆似你二人这般在我背后乱嚼舌根,我蘅天洞府颜面何存?今日既是撞见了,该解决的问题自该尽快解决才是,以免旁人瞧见我心慈手软,以为我好欺负,各个都挤着头在背后编排我那可如何是好?”
求饶两人瞪大了眼,怔愣地看着她自指尖弹出一道传音符后,绝望地瘫软在地,低泣出声。
从前仙界总传言薙芳仙子性情乖戾、嚣张跋扈,彼时背后对她有意见之人众多,背后造谣搬弄是非之人也不少,可即便被她抓了现行也从来只是口头威胁两句便罢了,从未有发落过人的先例。一来二去,仙界众人也就觉得她虽修为可怕,但绝不会轻易伤人性命,对她的恐惧便日渐淡了,面上讨好背地编排的不在少数,好似能藉由那些毫无根据的流言蜚语将这位眼高于顶的仙子踩在脚下,享受一种至高无上的虚荣快感。可现如今,这位消失了两千多年的仙子再度回到众人视野,谈笑间便不由分说地决定了两人的死期,当真比从前那个冷冰冰的薙芳仙子还要可怕数倍。
惊潭君匆匆赶来时,一张刚毅的脸崩得紧紧的,模样甚是可怖。薙芳放下茶杯,站起身的瞬间身畔幻化出的石桌石椅并着桌上茶具便消失无踪了。她微笑地看着惊潭君,还不待他开口替自己的弟子求饶便扬袖召出光镜,将二人适才所说一字不漏地重现了一遍。
“听闻惊潭君治下颇有一套,不知对于这种满嘴胡言的门下弟子应该如何处置?”
惊潭君抿紧着唇,铁青着脸转身一掌便将二人连神魂一并打散,化作风中砂砾,只留下脚边一滩血迹。他举袖对着薙芳恭敬一礼:“门中出了这等小人,唐突了仙子,还请仙子恕罪。”
薙芳面上笑容愈发灿烂,寒冰铺陈的眸光微微扫了扫四下隐了身形瞧热闹的众人:“这次便罢了,下次叫我撞上了可没这么好运气了。”
惊潭君身子一僵,头垂得更低:“惊潭谨记仙子所言,回去自当肃整门人!”
“如此甚好。”薙芳刚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含笑扫一眼四下,朗声道,“烦请在座各位也记好了,但凡再听到些无中生有的话,我势不会轻易罢休的。”
见她走远,四下敛了呼吸隐了身形的诸仙这才现身大大喘了口气,举袖擦了擦额上惊出的冷汗。
这薙芳仙子当真是性情大变啊……
薙芳停在东海岸边,终于忍不住率先开了口:“你到底还要跟我到何时?”
身后跟了一路的人这才现出身形,深紫繁复的袍子,赫然是雾屿山的庭彦。
“跟到你愿意接受它为止。”庭彦冲她摊开手指,手心躺着一根红绳。
薙芳微微皱了眉头:“庭彦仙君风姿卓绝,三界爱慕你之人众也,何必苦苦纠缠只有一面之缘的我?”
“一面之缘?”庭彦眸光颤了颤,他握紧手心红绳,无力地垂下手,“薙芳,我同你说过,我们远不止一面之缘。”
薙芳只觉头疼。自睡醒起,这根仅在南海有过一面之缘的竹子便隔三差五地跑来自己洞府,送些乱七八糟的书信打扰自己,还自来熟地喊她“薙芳”,三番五次自说自话地要她接受这根红绳。无论自己怎样同他解释,他都像听不懂一样,坚持说两人很熟,还一并去过许多地方。
可他口中说的那些,她根本半点印象也没有。她只记得她在南海仙君那处同他说过几句话,回来便一觉睡到了如今。他口中所说的两人共度的时光,她当真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我也同你说过,你胡编乱造的那些东西我根本不信。”薙芳不耐烦道,“你再这样不识好歹地纠缠下去,我对你仅剩的一点礼貌也该告罄了。”
庭彦脸色微白,他沉默地看着她,终于在她越发不耐准备离开时轻声开了口:“薙芳……仙子若是不愿庭彦纠缠,只要收下这根红绳便可。此后,庭彦绝不再多言半句……”
薙芳目光落在他双手捧起的红绳上,眉尖蹙了蹙,而后又笑:“庭彦仙君当真有趣,可我也不是任人糊弄的三岁小儿,这红绳若是收下了,恐怕我俩今生今世便得纠缠不清了。”
庭彦怔愣地抬起头,望进她一双冷澈眸子,只觉得浑身冷得发颤。
“我对庭彦仙君无意,这份情意还请另赠他人。”她冷淡地看着他,唇边是漫不经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