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脑海中出现那个声音之后,她几乎日日都要内视灵台,试图将他找到。但不论她如何寻找,哪怕将自己的灵台掀了个天翻地覆,那声音也半点模样见不到,甚至还要在她睁开眼后,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别白费功夫了,你找不到我的。】
她在这声音的身上受过的气不算少,纵然她也报复回去,可总归是没伤到实处,有些不够尽兴。
这会有谢朝兮的魔力引着她不断往里去,虞芝竟真的在脑海中见到一个透明的圆团。
她本应是看不见这东西的,可在那漆黑的魔力之下,一条又一条的黑色丝线将这透明圆团缠绕起来,像是给他穿上了一身黑色衣裳,一览无遗,再也藏不下去。
这东西紧张得很,不断地往角落里逃。可谢朝兮的魔力还要更加灵活一些,瞬息之间,便将这东西捆紧,再动弹不得。
虞芝从未想过那声音的原型竟然是如此模样,想到他时不时故作老成的话语,又想到他时不时被自己气得愤然闭嘴的瞬间,她险些要笑出来。
这小团子显然意识到虞芝也在,张口就是一阵怒骂:【你才说不会将这些告诉谢朝兮,我和你说了那么多,你个骗子!】
虞芝内视灵台,并没有她的身形模样出现在其中,但此时听他这般说,她总觉得谢朝兮已然盯着自己看了许久。
她的声音传进脑中:“我可从未答应过你什么。”
再者说,哪怕她就是骗了这东西,他又能拿她如何?如今就要死了的,可是他自己啊。
【你!】他噎住,却不敢将这事在谢朝兮面前提起,只好换了个法子,【虞芝,你来魔界,是谁告诉你恶骨石之事,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你痴心妄想!】
“杀你,也是为了恶骨石呀。”虞芝的声音无辜,隐隐能听出大仇将报的得意,“我可不想与你再啰嗦下去。是桥,你得碎了,是驴子,你得死了,究竟是不是妄想……”
她顿了顿,笑了声,轻快道:“等你死了就知晓啦。”
被虞芝的语气激出火气,那圆团上蹿下跳,却又碍于身上的魔力绳索没法四处跑,看起来竟有几分可笑。
他愤然出声:【虞芝,你定要魂飞魄散而亡——】
话音尚未落下,那黑色的魔力便瞬间将之绞杀,不再给他说下去的机会。
谢朝兮早已忍不下去。这声音似是陪伴虞芝多年,语气竟还如此熟稔,言语之间甚至还有什么只有他与虞芝知晓的秘密。心间升起的怒意让这缕魔力变得澎湃起来,汹涌在虞芝的脑海之中,将那圆团杀了还不消停,连其化做的点点尘埃都未放过。
黑雾般的魔力断断续续地被谢朝兮收回手中,连带着那圆团的残骸,一点也没留下。
但任凭谢朝兮再如何小心谨慎,毕竟是外来的魔力闯进自己的脑海,甚至还在灵台之中打了一架,虞芝只觉得头痛欲裂,那声音临死前的话仿佛还不断回响在脑中,无论如何也消散不去。
她脸色变得苍白,血色全无,透明得不似真人。唯独唇瓣还有一抹殷红,憔悴柔弱,如同尚未修复好的珍贵瓷器,摇摇欲坠。
谢朝兮半抱着她,让她倚在自己肩头,担忧唤了声:“芝芝。”
那双紧闭的眸子眼睫轻颤,似蝶翼振翅,缓缓将遮挡出去,露出下方流彩的宝石。
虞芝缓过来,睁开眼便看到谢朝兮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提醒道:“恶骨石。”
她遭这个罪,怎能把最要紧的事忘了,盯着她看做什么?
这话并未说出口,但谢朝兮恍若看出来她的念头,替她揉了揉额侧,低声道:“芝芝,你才是我最要紧的事。”
恶骨石,还是那些个灵宝,没有一件值得他放在心上。
虞芝眨了眨眼,靠在他肩上点了点头,轻轻“噢”了一句,伸手将石链递给他,让他为自己戴上。
谢朝兮顺从地接过。
链子戴在皓腕之上,似是鸦羽落在雪地之中,只觉得愈发绵软。他掌心的魔力抚过,那石链的大小便与虞芝的手腕贴合紧密,不松不紧,极为合适。
被他的魔力包裹着的那些碎末湮粉蓦然出现,悉数撒在了这条石链之上。
谢朝兮将自己的魔力往石链之中送去,促使它能将这滔天的恶念吸收干净。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残骸都已不见,而那石链上的石块都变得暗哑,一点光也透不过去了。
直到这时,虞芝才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七大灵宝之一——恶骨石。
魔气与恶念被贮藏在这四颗石块之中,细长的链条一节一节地连接在一起,只是戴在手上,便能感到Yin冷与血腥,浸透了无数生灵的性命。
这东西虽为七大灵宝之一,但究竟能作何用,并无一人所知。
可灵宝集齐,修真界便要被颠覆,虞芝并不在意恶骨石有何功效,正如她不会饮下云根之水洗髓伐骨,不会拿着天上星提升心境一般,恶骨石到了她的手中,也只是换了个地方存放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