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起话来还是处处为她考虑:“芝芝,你若是不喜,我换了便是。莫要伤了手。”
摆好了软垫的木椅被他拉开,虞芝顺势坐下,便听他又说道:“你喜欢什么,我便为你寻来什么。你爱什么样,我便是什么样。只是,芝芝,你到底与从前一般。冷漠无情,一点没变。”
方才那少年本欲跟着她一道进来,却被自己拦在门外,为他指了个新去处。那人被自己逼迫去了另一头,虞芝也半点不上心,似是毫不在意这人的死活。
他甚至猜测,若是这少年当真要被自己杀了,虞芝还要将恶骨石拿出来,吸上一番这人临死前的恶念,才算是不枉认识一遭。
这般看来,与她以前对待自己又何尝不同,对她而言,都是不值得入眼的死物罢了。
虞芝按住他卷着自己发尾的手指,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回过头,仰视与自己只隔着一张椅背的人:“你既对我如此了解,便当知晓我此行为何。”
他们离得这样近,心却分得这样远。
谢朝兮轻俯下身,对她说道:“芝芝,你我多年未见。且多待上几日,我自会将法子告知于你。”
他反扣住虞芝的手,另只手抚上虞芝的面颊,动作轻柔,似是触摸着绝世瓷器般小心翼翼。
虞芝没有挣开他的手,甚至搭上他的肩,将他拉的离自己更近一些,就这么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面除了她的倒影,什么也没有。
她没有陷进去,眨了眨眼,开口道:“这法子我知晓,你也知晓。”
上回见了一面,两人便心知肚明,可如今还在装模作样,生生造出一份柔情来。
如有看不见的线在两人之间拉扯、绷紧、缠绕、断裂。气氛凝固起来,他们交汇的掌心现出大量的灵力与魔力,碰撞之下,带出一连串火花。
“芝芝,这些日子,都是他伴着你么?”谢朝兮的指尖用力,不知什么时候已抚上她的后脑。
他像是叹息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能陪着你的,只有我。”
话音甫一落下,猛烈的痛意倏忽间出现在虞芝的脑海之中,紧接着是兀然响起的叫喊声:【啊──!我怎么了?!是谁?!】
那声音似是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令虞芝只觉头脑发疼,恨不得将他从自己的脑海里挖出来,狠狠摔在地上,还要踩上两脚。
她搭在谢朝兮肩上的手也用起力来,陷下去几个深深的指印,几乎连他的衣裳都要融化在她的指腹之下。
头痛欲裂,但她弯起的嘴角却没有垂下来过。
是令人牙关发颤的痛苦,她柔声对谢朝兮说道:“太吵了,我不喜欢。”
谢朝兮像是看不见她的不适,继续道:“芝芝,他再也不能吵闹你。只有我,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手顺过虞芝的发,自头顶抚下,掌心贴在她的脖颈处,停下来,轻柔的捏着她颈后的肌肤。
满是痛意的身躯令虞芝不自觉贴近,想要冷静下来。
冰凉的舒适感让虞芝双眼微眯,目光迷离地望向眼前人。
“是吗?”短短两个字,却仿佛从她口中滚了一遭,只是入耳,谢朝兮都觉得一阵酥麻,险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
脑海中的惨叫声愈来愈烈,但变得断断续续,像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声音渐渐消失,像是再也不会出现。虞芝心中却清晰地知晓,他只是被压制住,尚未真正离开自己。
她不知晓谢朝兮究竟做了什么,也无意去问。
折腾这一阵,随之涌上身体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她的身子。虞芝的手无力地搭在谢朝兮的肩上,像是勾住他的颈,亲密无间。
就着这个姿势,谢朝兮将她横抱起来,被他放到床榻之上。
被褥柔软,连料子都是她惯用的。
虞芝整个人陷在其中,舒适感自四肢百骸传进来,她放松了身子,呢喃道:“你倒是花了心思。”
像是费尽苦心,将这儿布置成这副模样,就等候着她的到来。
在沉鸦涧时,即便是修炼,即便有那声音顾着周围,提醒她潜伏的危险,她也时刻警惕着,悬着心,从未真正信任他。
但这会,被她那样对待的谢朝兮就在身边,兴许还要朝她复仇,报了当日的百般羞辱、万般苦痛,她却仍能放任自己阖上双眼,陷入黑甜之中。
虞芝的脑中一片茫然,终是疲倦更深,令她睡去。
她的指尖自谢朝兮的肩上划过,在他身前衣襟处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几乎没有力度,却如细小的羽毛拂过他的心口。
谢朝兮的身躯微微发颤,在那只手滑落之际,将之捧在了手中。
他的眉目之中满是复杂,混沌成一团的情意与怨恨交织在一起,不分彼此,统统融进那双如深渊一般的漆黑双眸之中。
这只手上还挂着他亲手戴上去的那串石链,上面魔气四溢,每一缕都想趁着主人睡着之际,闯进她的身躯之中,品尝这充满灵力的甜美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