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不得不找谢朝兮问明恶骨石的事, 虞芝也绝不会莽撞到当场回头。她在附近寻了个安置之所,那少年硬要跟着她一起,她也无甚所谓, 便随了他去。
只是这少年日日为她鞍前马后、嘘寒问暖,倒有了几分当年谢朝兮的架势, 她亦对之有几分心血来chao一般的包容, 偶尔也指点他两句。
有时觉得他的话说得比那人贴心, 有时又觉得他叽叽喳喳,不如谢朝兮安静。
可若当真比起来,她对着这少年还是多了些耐心, 毕竟不必装出别的模样,说话做事全凭心意,更不会出现杀不死他的情况。总归不像当年对着谢朝兮,满心都是要害他,所有的好都是假的。
这少年无父无母,自幼便长在魔界。约莫是爹娘修为不低,生下来便是辟谷期,也不用食五谷杂粮,就这么活了下来。
自襁褓之中, 他便扔在破庙里,无人看管。这魔界之中更是没有几个人会往庙里去, 就连那所收容他的破庙也是当年五蕴寺住持堕入魔界之后所造,住持飞升之后, 也没有人去过了。
他在那儿摸爬滚打, 长到能走便开始去外边抢东西。自然也不会有人告诉他如何修炼,他就去偷、去抢,得了几本魔修功法自己摸索着学。左右在这魔界, 到处都是魔气,他只管吸纳吐息,总能练出个模样来。
能修炼到金丹,也实在是因为他根骨不俗,天赋也好。只是毕竟没人教,他空有魔力,没多少拿得出手的功法。虞芝在沉鸦涧杀了那么多魔修,到底是有几本不错的魔修功法的,干脆全都交给了他。
这些日子,虞芝也没闲着。恶骨石不是什么惹人追逐的灵宝,即便在这魔界,亦没人想要争抢,也就是虞芝会花时间养它。她仗着自己修为高,干脆在魔界寻了寻颇有些名气的魔修,试了各种各样的法子,想让这两条链子合在一处。
但事与愿违,绕了一圈,她非但没找到法子,反而将自己的身份暴露,惹来不少寻她的人。
甚至有人为虞仁对她传话,说她纵然指示人杀害同门弟子,但她祖父在宗门坐镇,定能将她护住,只消让她回去认个错便好。
虞芝也不是个傻的。虞仁是何心思,她爹娘死的那一日她便一清二楚,费了这么多功夫把噬灵丝压制了,可不是为了回去太清宗给人吸修为、做嫁衣的。
她亦是从中得知了谢朝兮的消息。
尹珝既死,太清宗掌门不至于为了一个死人得罪虞仁,可谢朝兮毕竟是杀人凶手,自然难逃其咎。他与虞芝的画像在东南西北四洲到处都是,除去稍稍好些的魔界与天界,几乎没有一片净土。
柿子都捡软的捏,虞芝身后有位祖父,今日与她结仇,来日兴许她回了宗门,反倒得势,前来报复。是以那些修士都冲着无依无靠的谢朝兮而去,毫不留情。
谢朝兮与虞芝分别后,没有一日不被人追杀,好在他修为不低,气运又好,一路硬是熬过来了,还活着逃到魔界,当了个不在外边露面的天魔殿主。
不知他是否就是那时堕魔的。
虞芝发现自己又莫名其妙心生不忍。她拨了拨腕上的石链,冰凉的触感与Yin沉的魔气令她静下心来,想到,自己是不得不去找那个人,解决这恶骨石的事了。
她将两条石链在手上戴好,推开门就要往天魔殿去,却被等在门外的少年拦住。
“姐姐,你要去天魔殿吗?”他牵着雷霆蛟,长长的蛟龙尾巴挡在虞芝身前,拦了去路。
虞芝这些日子的动作并没躲着他,他自然知晓虞芝是为了这两条石链。他拍了拍雷霆蛟的脑袋,撒娇道:“姐姐,带我一起去吧。天魔殿的路我都熟的。”
这话却是假话,他被关在笼子里,后来逃跑更是慌不择路,能认识里头多少地方,不过是为了让虞芝带他一道去罢了。
虞芝见他如此想去,问道:“你有东西在天魔殿?”
他险些命丧天魔殿,却想方设法过去,若非是落下什么珍惜之物,虞芝也猜不到还能为了什么。
他愣了愣,答道:“没有啊。姐姐,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说得直白,虞芝却是不信的。她笑了笑,踮起脚尖,凑近这人,吐息撒在他的面上,声音轻轻柔柔:“你连我唤什么都不知晓,倒像是离不得我一般。”
“我叫左寒,左右的左,寒冬的寒。姐姐,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便能跟着你了吗?”
他没念过书,说起自己的名字来也简单普通,只是不知晓是谁为他取的。
说话之时,左寒半点不羞赧,就着这个距离,几乎要贴上她的脸,睁大眼睛问道。
一点也不像。
虞芝站直身形,神色冷下来,唇边的笑也找不见。她坐上雷霆蛟的后背,说道:“走吧。”
却没有告诉他自己名字的意思。
左寒不介意这事,欢天喜地爬上她身后的地方,魔力输进雷霆蛟体内,控制着蛟龙向上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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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那日她独自进天魔殿之时的冷清不同,